茫茫大海,一叶扁舟在薄雾中乘风破浪,却稳稳前进。细细看去,成群青皮鲨鱼在小船周边游动,推波助澜,拱卫着船上站立的天蓝色长衣男子。
此人披散着长发,唇边留着一撮胡须,腰间挂笛,含笑淡定地握着一株散发着紫金色光晕的艾草,对着它轻轻吹气道:“灵萧草呀灵萧草,你可一定要救活那个少年!”
不多时,前方浓雾深处传来悠扬琴声,由远及近,丝丝入耳。
“衡门听涛曲。”男子口中呢喃,眼见一艘巨大楼船破雾而出,拦住了去路。
“师侄要走,为何不向师叔打声招呼?”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绛衣妇人坐于船首宝殿之上,抚琴而笑,声音清脆爽朗,看容貌约有三十来岁。
她身后还列着两名女弟子。一着黑裙,天生媚骨,眼带桃花;一着白裙,冷若冰霜,端正秀丽。
船上还有众多赤裸上身的力士,或操纵楼船,或搭弓引箭,或侍立在侧。
一曲终了,蓝衣男子方回答:“就算是师侄我礼数不周,也不至于让师叔一直追到南海吧。您是多小气的人呢。”
黑裙女子不客气道:“孙思邈,枉我师父顾念同门之情,许你在茅山随意出入。你不辞而别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偷走师父的灵萧草?”
孙思邈哈哈大笑道:“姚怜师妹说笑了。灵萧草本为我师父所有,徒弟取之,与你们何干?”
白裙女子狠狠啐道:“师兄莫要欺我。谁不知这灵萧草在龙池吸收天地精华已有千年,师祖茅山狐姥照看灵萧草也有几百年了。你师父上茅山时,因他喜欢侍弄药草,师祖才让你师父去照看灵萧草,还想据为己有?”
孙思邈扬眉冷笑:“赵敬师妹莫要再说。这灵草我断不会相让了。”
绛衣妇人不耐烦道:“你我不必徒费口舌之争。师叔我拿一片灵药圃与你交换如何?”
孙思邈眸色冷厉:“当年我师父将掌门之位让与师叔,师叔何必吝惜此物?恕师侄不能从命。”
“那可别怪师叔我不顾念同门这点香火情……”绛衣妇人勾住琴弦,指间蓄力,隐隐待发。
孙思邈也暗中运气,斥道:“师叔这时候还谈什么同门情谊。当初我带陈兄弟上山,说好来去自如。现在我们要走,你居然扣下他不放,还蛊惑他的部属投靠于你,是何居心?”
绛衣妇人冷笑:“你以为茅山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地?再说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茅山大业,你身为茅山弟子,竟一点也不顾全大局?”
孙思邈当即顶了一句:“说得冠冕堂皇,不过是你利欲熏心罢了。”
话不投机,绛衣妇人以手背拂琴,荡开杀声。船上力士推出一排粗管火箭,相继点燃引信。在此起彼伏的尖啸声中,一管管火箭冲天而上,炸在孙思邈头顶上空,黑烟散去后,无数张开的渔网从天而降。
眼看自己要成了网中之鱼,孙思邈从袖中摸出一只小瓷瓶,将药水全部倒入海中。一瞬间,以小船为中心的那一片小小水域立即沸腾起来,无数青皮鲨鱼游弋在小船周围,激起大片大片的浪花。
绛衣妇人皱起眉头道:“孙思邈善于用药,当真有几分颜色。单看这驭兽之术,起码继承了陈灵誉六成的绝学。”
姚怜不以为然道:“天网恢恢,他又不是陆地神仙,还能逃到哪里去?”她美目盈盈,碧波流转,盯着船上蓝衣药师,嘴角勾起一抹娇笑,百媚横生。
孙思邈微微抬眼看了看徐徐落下的渔网,将灵萧草放入怀中,然后解下腰间长笛,气运丹田,悠悠吹曲。笛声穿过海浪直入人心,夺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