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明彻正眼望着高天:“我军水师本就强于北人。我叫任忠诈降贺拔伏恩,诱他大军渡淮,然后断其退路,使其自乱,则淮南大计可定。张将军便是这诱饵。此事机密,故不能透露。”
高天再问:“我奉命去救,自行用计,并不知任忠诈降。此事巧合而已,我有何罪?”
“太巧了吧?”萧摩诃阴阳怪气道。
张舸见势不妙,就地跪倒,为高天求情:“高常侍对朝廷忠心耿耿,末将以身家性命担保高常侍无罪。”
吴明彻微微点头,对众人道:“樊将军言之有理,高常侍是否有罪尚难断定,暂且关押起来,再行商议。”
高天不再辩解,解下佩剑交给张舸保管。张舸亦起身归位,送他去监牢。哪知吴明彻刻薄无度,竟将高天囚于都督府地窖。
张舸气不过道:“吴明彻把你当做重犯,毫无道理!”
高天早已看透,淡然道:“他们想置我于死地,却不敢明目张胆。我在此处尚可寻个清静,他们暂不会谋我性命,倒是你千万小心。”
张舸叹了口气,环顾阴冷潮湿的地牢,心中发酸,又想到祸端是因自己而起,便朝高天屈膝下跪:“张某惭愧,害了高公子!”
高天连忙扶住张舸,安慰道:“将军与我同出岭南,理应相互扶持,不可见外。”
张舸动容道:“公子不愧是名门之后,有这般气度风骨。”
高天笑道:“日后总有劳烦将军之处,不必介怀。”
张舸点点头:“公子放心,我一定设法救你出去。”
刚与高天道别,吴明彻就命张舸护送军中伤员,转移至八公山大营休养。张舸离开帅府后,带领一百亲兵,指挥驮运伤员的战车驶出东门,朝淝水大营缓缓而行。此时,萧摩诃正押着一干被俘的齐军将领在金城和相国城下轮番游行,极尽羞辱,打击守军士气。
张舸一路走来注意到,许是为避秋雨的湿气,原本鳞次栉比的营帐已经分成数堆,拢在高处。且一路上不少士卒或挖沟渠,或垒土石,应是在沟通淝水灌入寿春的水道。
待到日落,一行人终于望见了游弋在淝水中的水师大船,还有在江边劳作的人群。岸上旌旗猎猎,迎着江风笔直挺立。乘船渡水,将伤兵送入淝水大营后,天色也黑了下来,随后落下淅淅沥沥的小雨。
淝水大营守将吴超甚是热情,安排酒宴款待张舸及随行军士。张舸考虑到部下们在苍陵一战舍身忘死,又碍于秋雨绵绵,便放弃了连夜回营的打算,与吴超把酒言欢。三巡之后,营外来报,说征北副都督到达大营。
张舸听高天说过向钱铭报信一事,不想钱铭果然来了,心中暗喜,高天有救了!
吴超愣住了:“何人到我大营?”
张舸道:“是钱帅,从仁州赶过来了。”
吴超大吃一惊,忙爬起来喝了一碗醒酒汤,召集诸将步出辕门相迎。
钱铭得到高天报信后,将镇守仁州的重任交付淳于岑,自己亲率百骑赶来相救。事情急迫,一行人不曾避雨,虽着蓑衣斗笠,却也淋个湿透。先前高天派往仁州报信的那名士卒眼尖,认出吴超身后的张舸,立刻摔下马朝张舸大步过去,拱手跪拜:“将军!”
张舸心头一热,搀他起身。
吴超斜望了一眼,与副都督钱铭寒暄几句后,将其引入帅帐,其余将士亦接到别处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