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内,密林间,小胖靠在一株水桶般粗细的杨树上,鲜血自嘴角流出,染满了胸前的衣襟。
左胸被长剑洞穿,剑尖自后脊透出,将他雄壮的身躯钉在了树干之上。
他的脸面之上满挂着不甘与愤怒,更有三分自责、三分悲凉。
他的右手前伸,手中仍旧握着骆歧送给他的那柄五尺长刀。刀尖刺破了敌人的胸膛,将那个身着青布劲装,满面凶戾之色的大汉刺死当场。
二人同归于尽,染血的衣衫在夜风之中摇摆,好似在向骆歧招手呼唤。
骆歧踉跄着步法,想要走到小胖的身边,却觉右脚受阻,似踢到了什么。
低头看去,正是横竖两个尸体,都穿着广家家丁的青布劲装,都身中刀伤,死得不能再死了。
骆歧没有流泪,也没有悲哭。
他只咬着牙,冷着面,走到了小胖的身边,将敌人推开,将敌人的长剑自他的前胸抽出。
剑落人落,骆歧忙曲身将小胖抱住,呆呆的看着他的脸面,良久无声。
夜鸦的叫声在耳边不住回响,骆歧似看到了昨年雨夜,破庙门前,那个被雨水淋得几欲晕厥的瘦弱少年。
他伸手抚闭了小胖的双眼,呢喃自语:“大哥会给你报仇,会让广家上下给你陪葬。”
小胖的尸体被放在了火堆旁的青草地上,骆歧自腰间抽出菜刀,在干硬的地面之上挖掘。
坟墓挖好,天已放亮,小胖被放在了泥坑之中,染血长刀并在身旁。
泥土将他雄壮的身躯掩埋,将这个孤苦的孩子自这个纷乱的世间抹除,再也不留一丝痕迹。
坟茔不大,立碑祭拜之后,骆歧吹笛唤来了一群吃肉小兽。
有野狗、有野狼、还有两只未足年的花豹。
他此时的力气已与自身年岁相匹配,吹奏控兽诀,唤来的野兽也愈发凶猛。
野狼是极限,幼年花豹也可召唤。
众兽将三个广家家丁的尸体分吃,骆歧眼中寒芒陡闪,跃上骏马,寻了来路向河阳城的方向急奔而去。
人在盛怒之时所行之事往往都很不理智,骆歧此时就不很理智。
他想冲入广家,一刀一个将那些腌臜之人尽数砍杀。
但当骏马奔出百里之后,朝阳驱散了他的不理智与盛怒。
他暗道:“广家家主无疑是九转武者,内中还有家丁不少,徒儿众多。我冒冒失失的闯去,虽然不怕,却未必能够替小胖报仇。”
思思想想,忽见一条花斑赤链蛇自前方的商道之上横穿而过。
蛇身红黑交错,映着日光,当真绚烂耀眼。
此蛇有毒,但只是微毒,并不足以取人性命。
咬过的地方会在一个时辰内麻木僵硬,如若咬中双腿,那人势必难以行走。
脑海之中明光一闪,计上心来。
一曲控兽诀,唤来虫蛇、小兽、飞鸟无数。
蛇类基本上都是聋子,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但当它们的身体趴伏在地面之上,便能根据一些细微的震动,来平衡听觉,达到听声的效果。
以往骆歧吹笛,唤来的蛇类很少很少,但架不住身在野外,架不住一路吹笛直至河阳城外。
傍晚时分,来到了城北破庙。
骆歧下马清点,一路召唤而来的虫豸毒物足有三千余,虽无能致人死命的剧毒之属,但能让人肢体麻痹、头脑昏晕、意识混沌的毒物不在少数。
野狼也有百余,野狗百余,幼年花豹三十余只,还有两只与野狗身材差不多大小的黄纹稚虎。
骆歧摆手驱散了一些食草小兽和一些无用的飞禽,留下了那十五只乌鸦与野狗、野狼、花豹、稚虎、虫豸毒物。
细思前后,先命乌鸦去广家打探,细算一共有多少人在。
乌鸦呼啸着飞远,骆歧再下命令,派遣众毒物分散入城,跟着乌鸦一起,蛰伏在广家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