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辰见铜镜旁有一孔洞。
素服女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便对着洞口说话。
“你想问什么?”
山洞内。
素服女子清冷的目光扫过山洞角落,寻不到声音来源。
“我听闻黄龙寨主杀人如麻,有史官云‘贼有舂磨砦,为巨碓数百,生纳人于臼碎之,合骨而食,其流毒若是’,你们可敢承认?”
静室内。
听到谢家女温润清脆的声音,赵辛吉露出欣赏之色,赞道:“虽然不懂谢家女叽里哇啦说什么,但仿佛仙音贯耳,闻之令人享受。”
方辰却是寒着一张脸。
“方小弟,那娘们在说什么?”张汾瞪了赵辛吉一眼,问道。
“她在说,咱们山寨有天大的石臼,将活人放进去,像捣蒜一样压成肉泥,然后咱们把那玩意儿当成粮食吃。”
“放他娘的狗屁。”张汾怒不可遏:“我负责联络山寨的人制作菜粥,天天盯着呢,人丁和伙食按定制发放,怎么就吃人了?”
赵辛吉深知方才失言,这会子找补,说道:“高门贵女见过几个人,经历过多少事。她们心思简单,最容易受骗了。”
方辰对着孔洞说道:“按史官所说,那里面混合着骨渣、粪便和毛发,你觉得我们吃得下去?”
山洞内。
谢青樱柳眉微蹙,振振有词:“你们是土匪。土匪无恶不作,什么吃不下去?”
静室内。
张汾气极,不怒反笑:“好,好,好。谢家人就是这般诋毁咱们。今日侥幸存活,必杀谢氏族人泄愤!”
方辰抿嘴,回道:“黑龙王水淹崇山郡,我一个月前从金木县逃难到秋芒山。一路上,官府不闻不问,偶有施舍,还会抓人当炮灰捕捉异兽。直到来到黄龙寨,我才吃上两顿饱饭。是,我们是匪,但想要活着又有什么错呢?”
山洞内。
谢青樱冷声说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蝇营狗苟,落草为寇?”
“那你们谢氏勾结南麓鸦王,又是怎么回事?”方辰不甘示弱。
这女子高高在上,语气充满指责,实在令人厌烦。
谢青樱一怔,她沉默半晌,迟疑说道:“家主,自有他的苦衷。你们不懂……”
“我……我和母亲,还有妹妹,时常牵头攒钱,四处发放赈灾粮食。你们也许会有困难,但天下人,谁又不艰难呢?这不是你们助纣为虐的理由。”
出来,受死吧!
谢青樱在内心喊道。
习武之人,不就是要快意恩仇,惩奸除恶吗?
你是匪,我是侠。
我杀你,何错之有?
都怪那牙尖嘴利的小贼,乱我道心。
等一会儿活捉到他,定要拔了他的舌头喂小炎。
静室内。
赵辛吉开口说道:“谢家女眷的名声是不错,常有义举。”
见方辰和张汾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他忙说道:“当然,那都是假象。知人知面不知心。”
山洞内。
谢青樱幽幽叹气:“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说中了我一直疑惑的事。不如你们现身,我当面向你请教,好叫青樱心服口服。”
方辰不忿说道:“当面说就当面说。”
山洞里。
谢青樱勾起嘴角。
轰隆隆——
飞沙走石,乌烟瘴气。
尘埃落定后。
谢青樱见到一处狭窄坡道,四面是石壁。
“你说得对,大丈夫岂能蝇营狗苟,我放你进来,咱们当面辩论,看谁能说服谁。”
谢青樱莞尔。
她追踪前打听过,守村统领不过是一个武夫。
故而,作为武师的她,不怕埋伏。
踏入石道前,谢青樱隐约听到堂姐的呼喊。
她脚步一顿,略微思索片刻后,加快脚步迈入甬道。
前进数丈,石门缓缓落下。
谢青樱走了一段路。
忽然,石道内传来炸裂巨响。
紧接着,是夺人心魄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