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皇,”五人中唯一的女子宋新月起身抱手见礼,“听闻辰皇天命英雄,结束夜荆州乱世,为千万黎民百姓造就太平盛世,书院长辈特地命我等带来一幅墨宝,还请陛下品鉴。”
说着,取出一副字,打开卷轴,赫然看到其上写着: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看到这样一篇骂人的文章,满朝文武都是面如土色,极为难看,宋新月在看清了那幅字后,也是脸色苍白如纸,吓得手足无措。
陈三肖看清了上面的字迹后,却是嘴角一扬现出一个笑容来,“好字,来人,呈上来。”
宫人吓得额头冒汗,却是依旧遵命取来放在了陈三肖面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陈三肖直接拿在手里,并且按照字迹临摹了几下,随后又笑了一下,“寡人是个粗人,文墨什么的不懂,不过,字当真是好字,就是字少了点,不能当做字帖用。”
听到陈三肖这么说,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抹去额头汗水继续说笑,宋新月重新坐下。
看到陈三肖根本不接话茬,刘文君眼中满是失望,南宫禹起身敬酒:“陛下,学生敬您一杯,祝您江山永固,万寿无疆。”
“凡人一枚,怎敢奢望什么万寿,”他起身与对方隔空遥敬,对饮一杯,“南宫小友可知,寡人对儒学其实并不推崇?”
南宫禹闻言脸色一僵,“愿闻其详。”
“想当年,寡人游历四方,一柄木剑,一手医术,也算是逍遥自在,偏偏遇到那五百年乱世,天下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各路豪强争权夺利,只顾眼前利益,从未有人为这天下百姓登高一呼,为他们开创这百年一统,让他们不再流离失所,不受豪强欺压,让他们可以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去享受这太平盛世,不用为吃喝发愁,不用被连续不断的战火刀兵侵扰,可我只是一个抱有理想的凡人,于是投在了江水城苏家门下。”
五人听闻过刘文君的家事,知晓其中龌龊,均是讷讷不语,“我训练兵卒意在护佑村庄百姓,可他们被苏家拉去攻城拔寨,攻陷城寨造福黎民也算一回,偏偏是任人唯亲,好奢恶劳,抢了金银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双方除了丢下满城尸首与孤儿寡母外什么作为都没有。”
“后来,我明白了,想用一腔孤勇做事什么都做不到,不得已,我选择了这样一条路,”他扬了扬手中卷轴,五人登时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想我杀人如麻,想我背信弃义,想我夺人妻子,想我鸠占鹊巢,积蓄力量,才有了这辰国建立,才有了今天的辉煌。”
“我本是一介粗人,不懂诗词歌赋,只是想这天下能好一些,我自问我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偏离原先的目的,可那些擅写刀笔文章的才子,他们又做了什么呢?好话都是他们的,咒骂污水都是我这无耻无义无礼之人,是不是说明我与儒家根本不是一道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呢?”
南宫禹没想到对方还是记恨上了,正想着怎么挽回,却见陈三肖摆手示意:“寡人不是小气之人,这污名我一开始就知道,也不怕他人怎么说,只是提点一下诸位,刀笔文章写的再好,那些君子修养再高,与天下百姓无用皆是虚幻,于世间发展格格不入者,必被世间所淘汰,这就是天道。”
“晚辈恭听陛下训诫。”南宫禹坐下。
酒宴继续,却是多少人盯着陈三肖手中卷轴提心吊胆。
一场宴席结束,陈三肖返回了空寂的寝宫,他借着灯光仔细打量卷轴,临摹上面的字体,突然,一人推开了门户,然后又快速合拢了房门。
两双眼睛相互对视片刻,随后,一道锋芒骤然亮起,连同烛火一同削断,落在了桌子上。
那道朝着明黄袍服的身影倒了下去,那道走进来的人影转身离开,不多时,又一道身影走了进来,却是刘羽庭,她扶起倒地的君主靠在自己怀中,“父皇,父皇。”
珍珠似的泪水打在了弥留之际的君主身上,君主勉力睁开眼睛,“离开吧,辰国是你们的了。”
“父皇,你不要死。”刘羽庭压低着声音恳求。
“这一天早该来到,以后的路还很长,剩下的难题交给你们了,快走,来不及了。”君主闭上了眼睛,而倒下的烛火点燃了四周的易燃物,火势很快起来了。
辰国皇帝的寝宫燃起了大火,宫人禁军卖力救火,却是依旧没有阻止火势蔓延,苏紫菱与刘文君看着大火一脸阴沉如水。
辰国皇帝元辰并没有修建帝陵,骨灰残殖被葬入皇宫后的稚尾山,半个月后,刘文君高坐在皇位上接受群臣膜拜。
而一名背负木剑的懒散青年,早上买了包子悠哉悠哉的离开了这座建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