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是认识青龙的。青龙到二哥的修车行修过车，还有两回在他那行里给轮胎充过气。虽说不上有啥过多的交往，但青龙在二哥的印象里却是不能不加以注意的那么一个人。

青龙到二哥这修车行来修车的那一回，青龙是大半个脑袋缠着绷带来的。

“这咋？”

“没咋！被人打的。”青龙的回答轻描淡写。

二哥无话，接了活儿，修车。

青龙那小货车的前脸破烂不堪。

说这话，那还是头年冬天的事儿。初，二哥以为是青龙的小货车跟别的啥人的车发生了碰撞，两个人因为定责相争，动了手了。可后来听说的事儿，让二哥吃了一惊。青龙之所以车撞坏了，脑袋也打漏了，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青龙在五爱服装批发市场里干着的是给人家送货的活儿。时间一长，积攒了一些相对稳定的客户。有一天，青龙早早地又去给一个货摊上货。那货摊的摊主对他说，青龙啊！我的一个亲戚从乡下来，让我帮他找点儿活儿干。你说亲戚里道儿的，那也不能不帮啊！青龙，别生叔的气啊！以后，你就不用帮我上货了。青龙一听，虽说心里别扭，也没招儿，就说，啊！叔，你这人面子低，这我知道。亲戚来了，你不就得关照着点儿嘛！行！没说！等以后再有啥活儿，你想着我点儿就是！这不是挺好点儿事儿么，好说好散。可让青龙想不到的是，那摊主新用的人根本不是他的啥亲戚，而是在他那货摊一侧摆摊的另一个摊主的亲戚。要说，这就是那另一个摊主的不对了！你天天看着人家青龙给那相邻的摊主上货，你咋还能让那相邻的摊主辞了青龙，用你自己的亲戚哪？这种情况，在市场上混的人都知道，这叫撬行。一般说来，撬行被认为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

过了几天，青龙听说了这件事的内情，心中不平。按说，人家摊主上货用谁不用谁，那是人家的权力，换句话说，人家想用谁就用谁，想不用谁就不用谁。但一般说来，用谁不用谁，最好还是要有点儿由头，这由头最好也能说得过去。国人办事儿，光讲理不行，还得讲点儿情。青龙上货这事儿虽说算不上啥大事儿，可也不是小事儿，青龙一下子可就少收不少钱哪！细究起来，这个事儿于情于理都不合。那摊主为了与相邻摊主搞好关系，说辞就辞了青龙，不讲道义！那相邻的摊主，为了自家亲戚就去损害别人的利益，断人财路！什么东西！你是！

青龙去找那摊主理论。

要说，青龙这不是多扯么！咋，你是想把上货这个活儿要回来吗？不是。青龙就是要发泄——抒放一下心中的气愤！要说，这可就更多扯了！你就自己消消气不就得了！何必……！

再说了，你能争出个里表吗？车船店脚牙，一路货色，都一个德性，别人跟这些人说不清，他们这些人跟自己一个圈子的人也说不清……！当然，摊主和送货的还不能说就是一个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