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初夏,小麦已抽穗扬花,再有一个多月就该成熟了。四野绿油油的郁郁葱葱,蝉鸣鸟唱,不失夏天的喧嚣和热闹。
洋河镇和张店子镇都建了区委和五十人的区小队,村委会,民兵连,妇救会,政策宣传,互助生产,减租减息……等工作在每个村子展开。李梅把两个镇子的村庄跑了一遍,对各项工作把关指导,又在会议上提出下一步紧要的是打康坪镇炮楼,要尽快打通和军区根据地的联系,不光县大队必要时去根据地,其他县或部队也有从康坪镇去根据地的,司令部的人也要经康坪镇到各地去。所以,打康坪镇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秦明立刻说:“康坪镇就一个排的皇协军,我带别动队一个小队,三天内打下来。”
苏阳却摇头说:“康坪镇离县城近,离我们远。打康坪镇容易,怎么守?怎么保证康坪镇对我们是畅通的?我们必须考虑清楚这一点再决定怎么行动。”
李梅说:“目前我们不可能据守一地,就是洋河镇和张店子镇必要时也得放弃,除非柳寨子庄。”
赵志刚说:“如果不能守,那打康坪镇意义就不大。”
苏阳却说:“康坪镇必须打,这一点很重要,我们要考虑的是打了以后怎么办?”
李梅接住话茬说:“要不就采取黄家屯炮楼的经验,暂时由皇协军为我们守。”
秦明说:“那就要去策反康坪镇炮楼的皇协军。”
李梅说:“对。这样让皇协军为我们看守几个月或一年,我们的根基再稳一稳,或我们的发展直接威胁到县城时,康坪镇也就不是问题了。”
苏阳说:“黄家屯有袁福全和董景山,所以策反很容易,康坪镇我们又不熟悉,谁去策反?怎么策反?”
李梅说:“你要能去我们俩去,你不能去就派几个人跟我去。”
苏阳知道李梅是想借助康坪镇皇协军的那位叫徐连旺的大叔策反他们,要没别的途径,这也是一招,至于行与不行,只有做了才知道。他也没再反对,只好说:“你要去只能我去,派谁去我也不放心。”
李梅说:“那就这么定了。”
表面上李梅总是说她要听苏阳的,实际上除了一些具体的军事行动,许多事都是她的决定。她们并没有上下级关系,心理上她自然是姐姐,所以,心安理得,苏阳虽然心里有数,但许多事都顺着她。
从柳寨子庄到康坪镇不用走县城,可以从南边斜插西边,直接到康坪镇,没有可通车的官道,都是行人走出来的小道,将近八十里路。因为李梅要到康坪镇,苏阳担心走漏消息,引县城的鬼子来围剿,所以带了别动队。
下午时分,在县城通往康坪镇的路上,苏阳留下一中队警戒。当然只是警戒,敌人大部队来了,他们也抵挡不住,但他们可以迅速传递情报,借机迟滞敌人,保护李梅迅速撤离。不然就要带大部队过来,苏阳跟着,既是出现危急情况,他也可以迅速带李梅脱离险境,所以觉得没必要,就只带了别动队。
苏阳又在离康坪镇三里的地方,留下二中队两个小队警戒,发生意外时,以枪声为号向镇子突击。然后带着一个小队,两名干部,买了一头猪,四个战士抬着,六挑担粮食,六个战士挑着。一来过检查站这么多人要有理由,二来以后两名干部要留到镇上工作,弄个小门市,搞个小买卖做掩护。
一行人顶着大太阳,直接到康坪镇检查站。今天检查站执勤的有点特别,没有人来回走动,都坐在阵地的沙包上玩,直到他们走近了要进去时,才有一个二十来岁的皇协军小子歪戴着帽子,拖拉着枪站起来,问:“干什么的?”
李梅说:“徐连旺大叔今天没执勤?”
皇协军小子说:“徐老头不在,你们是干什么的?拿出证件来,检查!”
李梅说:“徐连旺大叔说了,以后我经过这里提他的名不用检查,你凭什么检查。”
皇协军小子说:“他的名不管用,我说检查就必须检查。”
李梅说:“你去把他叫来,还说提他的名没人敢拦,我倒要问问他说话管不管用。”
皇协军小子说:“你算谁,这么牛逼,自己叫去。”
眼看今天这事办不成,苏阳都准备动手,先宰了这小子再说。李梅拉住他,又冲着旁边的三个皇协军说:“哪位老总帮忙给叫一下。”
其中一个踢了另一个年纪更小的一下,看模样不到二十岁的,说:“你去叫。”年纪更小的站起来什么没说,向西跑去了。
镇上就修了一个炮楼,在镇子西头,不过镇子很小,就二、三里地,一眼望到头。
徐连旺正在宿舍里打牌赌博,年纪小的皇协军一进院子便喊:“连旺叔,有人找你。”
“谁啊?”
“一个女的。”
一群人立刻混笑着议论徐连旺,什么时候勾搭上女的了。
徐连旺问:“什么女人?”
年纪小的皇协军说:“年轻的,可漂亮了,说你答应她再来提你的名字就不检查。”
“哦!”徐连旺立刻想起来了,说:“就镇上张大有家的侄女。她提我的名了,你们让她进来就行。”
年纪小的皇协军说:“胡魁挡住不让进。”
“奶奶的!”徐连旺一把把牌扔下,从炕上下来,边穿鞋边骂:“小兔崽子,想造反,连老子的话都敢不听了。”
徐连旺走到检查站近前,本想收拾胡魁,在李梅跟前显示威风,见李梅带这么多人,有点愣怔,便没敢收拾胡魁,只是尬笑着问李梅:“大侄女来了。”
李梅说:“大叔,你不是说以后我来了提你的名,就不用检查,可今天我提了,不管用啊。”
徐连旺仍尬笑着,移开话题,问:“这些人都是你带来的?”
“对啊!”李梅说:“我想在镇上做点小生意,就带了些东西过来。这个是我弟弟,你见过的,这两个是我的伙计,这十个是我雇得挑夫。”李梅把人一一介绍了一遍。
徐连旺走到挑的箩筐跟前,掀开一个看了看,说:“全是粮食?”
李梅说:“对。”
徐连旺推开鹿寨说:“进吧。”
胡魁上前阻拦说:“徐老头,今天是我们一班执勤,你凭什么管!”
徐连旺一瞪眼,说:“老子就管了,你能怎么着!”
胡魁说:“等排长回来我告诉排长。”
徐连旺指着他,故意激他,说:“瞧你那点出息,还告诉排长,你告诉连长去,要不等武田曹长来了,你再告诉武田曹长去。”
胡魁不服气的说:“告就告,你当我不敢。”
“你敢!你敢!”徐连旺还伸手翘大拇指,说,“等排长回来,我就给排长说你要告诉武田曹长。”
这时几个皇协军都围了过来,其中让年纪小的皇协军叫徐连旺的皇协军又在胡魁屁股踹了一脚,说:“真是没脑子的货,等连旺叔告诉排长,你要告诉武田曹长,排长还不扒了你的皮。你不知道今天发生什么了?!”
胡魁终于蔫了,低下了头。
这时李梅和苏阳他们已过了检查站,走出去十几米了。徐连旺连忙跟上去。徐连旺在部队混了二十几年,什么样的人什么阵势没见过。本来李梅给他的印象就不一样,今天这阵势更让他看出李梅不一般,可他不想挖李梅的真相,心里只想护着李梅。当然这有风险,他掀开箩筐看就是要当着其他皇协军的面,告诉他们,他对李梅检查过了,至于检查的有没有问题,那就由他说了。要是遇到其他人值勤,李梅的粮食会被扣住的,日本人就看见粮食眼热,他们除守镇子,再就是征粮。
他今年四十二岁了,还是个老光棍。
早年,他有个叫关平子的战友,在家里娶了一房媳妇,没多长时间就被抓的当了兵。三年头上,关平子终于有机会回家,翻山越岭,走了一百多里地。回到家,直接推门进屋,眼前的情景把关平子惊呆了。三个同村的男人和关平子媳妇光着身子在炕上,其中一个正压着关平子媳妇,看了关平子一眼,还不停。
关平子杵在当地愣了有一分钟。
一个男的边穿衣服边下炕,说:平子回来了?你这一走就是几年,媳妇在家活守寡,我们哥几个给你关照关照。关平子仿佛已死过去又被这句话唤醒了,往前走了一步,摘下身上的军刺,直接刺进那人的胸口,说:谢谢了!
另一个下了炕,裤子还没提起来,吓得向前跑,却扑倒在地。关平子转身一脚把他的头踢得歪到了一边。
最后这个也吓得急忙爬起来,不及穿衣服就下炕,被关平子一军刺切掉祸根子,嚎叫着跌倒在地打滚。关平子不想引起过多人关注,上前一脚踩断了他的后脖颈。
关平子捂着脸坐在死尸上一个多小时没动。当兵前村里这些人都是哥、兄弟、叔、大爷的叫着,他一走就都这德行,和畜生没什么区别。要不去当兵出这种事他或许面上抹不开,也没这份胆量。当兵几年,杀了几十个人了,现在杀人就像砍瓜切菜一样简单。
他媳妇就那样背对着他躺着不动。他不知道老母亲什么时候进来了,当他提着军刺站起来要走向炕时,他母亲说:是村里的强人逼得脱裤子的。他只好停下脚步,转身把几年来攒下的一百多个大洋给了母亲,说:你们也马上离开家吧。说完离开家又回了部队,三个月后死在了战场上。
战友的经历给徐连旺敲响警钟,在这乱世,尽显弱肉强食法则,农村弱势的家族或家庭经常受欺负,这种孤儿寡母的更不用说,娶个媳妇天天守着都怕守不住,当兵的一走几年不回家,带有带不了,除非强势的家族或家庭能照看住,否则是给别人娶媳妇。他家在村里就是弱势家庭,所以他回过几次家也没娶媳妇。
在他老家村里娶个穷人家的女孩就几块大洋的事,在外面要娶到媳妇可就难了。他们当兵的东奔西走不说,有今没明的,没人愿意嫁的。可这并没有泯灭他对异性的渴望,如果是冷漠的相对互不理睬,他也会漠不关心。可李梅见面喊他大叔,毫不忌讳的和他啦话,他心里就觉得亲,热情就不由自主的流露。对李梅他没有其它想法。当然他自己心里也明白,想也想不着,更知道得不到李梅,过路的情份,又是隔辈的年龄。但他就是看着李梅亲,内心就想护着。
好些当兵的一有机会就欺负乡下妇女,他深恶痛绝,但遇到了也只是躲开,并没有自觉和勇气去维护她们,只是守着自己内心的那份本真和善良。
徐连旺追上李梅,说:“大侄女,你真在镇上做生意,以后就不走了?”
李梅笑着说:“我住一两天要走的,这两个伙计就留下了,大叔以后还要帮衬一二。”
徐连旺忙承诺说:“好说好说。”
一路拉着闲话,到张大有家门口,门锁着,看来下地还没回来。徐连旺让先到军营去,李梅答应了去,两人先走了。
苏阳安排留一个人看东西,其他人随后到炮楼跟前隐蔽警戒。
“大侄女,我咋看你不像生意人。”徐连旺见就两人时低声说,“生意人都低眉顺眼的,你表面上随和,实际上很强势。还有你那个弟弟,一到我们跟前,站位就有讲究了。他的身手肯定不凡,年纪不大,面对我们四五个,毫无怯意。还有跟你的这十多个人身体都板直,没有一个驼背的,一看就不是挑夫。”
李梅笑着说:“大叔好眼光。我的确不是生意人,我那个弟弟的确有些本事,其他人都是我们的战士,也身手不凡。”
“哦!”徐连旺虽然猜到了,李梅这样毫不掩饰的说出来,还是惊到他了,心都“咚咚咚!”加速跳了起来。可他毕竟经历二十多年的老油条了,见得多了,虽在敌对的阵营,私下里和李梅交往,没什么大不了的,故作淡然的笑了笑,又问:“是八路?还是军统?”
李梅的目的当然不是仅仅和他交往,既然他这么问了,直接摊牌的说:“我也就不瞒大叔了,我们是中共阳城县委县大队的。”
徐连旺的脚步顿了顿,又立刻跟上李梅,说:“这么说,洋河镇和张店子镇的炮楼里的人都是你们杀的?”
李梅直截了当的说:“对啊。”
徐连旺缄默了一会,脸红了又白的问:“那我们康坪镇炮楼里的人你们打算怎么办?”
“大叔!要不是你,你们炮楼里的人早被杀了。”李梅表情真切的说,“我们第一次过康坪镇,我弟弟的计划就是,只要你们敢动手搜我们,就把你们全杀了再过。你不让他们搜我们,即给了我们一个好印象,也救了你们。这康坪镇是我们通往根据地的必经之路,必须打通。我把他们的计划都否定了,就是因为有你。我们抗日主要针对的是日本鬼子,你们虽然是汉奸,但毕竟是中国人,能不杀就不杀,能争取就争取。我觉得你本质上是个善良的人,今天我们来就是想争取你,再通过你争取其他人,要么参加八路军,要么放下枪各自回家去。”
徐连旺再不是脸红脸白,而是浑身出了一层冷汗,他又沉默了一会,咽了一口唾沫,沉沉的说:“要争取不了呢?”
李梅更直接的说:“那就简单了。对那些顽固不化的汉奸,我们的政策就是坚决消灭。我们县大队现在有几千人,光炮就有几十门。打康坪镇不费劲。”
徐连旺惊得要掉牙了,如果真如李梅说的,几千人,几十门炮,都可试着打县城了,他知道县大队不弱,但李梅的话也有吓唬他的份,他又试探的说:“如果你们今天出不了康坪镇怎办?”
李梅淡然一笑,不屑的说:“我们也没打算走。别说你们动手了,你们就是敢说一个不字,今天康坪镇就没你们的立足之地了。”
徐连旺又尴尬的咧嘴笑了笑。他不信李梅说的,可他又不得不信,其它镇死的人是事实。那是他们连长到康坪镇来时说的,当时所有人都吓得毛骨悚然,大气不敢出。可再看看李梅和身后跟来的苏阳,就一个经不起一拳的弱女子,身后跟着十来个毛头小子,就能随意的把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当兵的俏没声的杀了?他不信,可他又心里打鼓。眼看到炮楼了,就李梅和苏阳两人,其他人没跟过来,徐连旺几次观察李梅和苏阳,两人没有一点怯意,走过防护沟吊桥时,神情依然泰然自若,就像这座兵营是他们的一样。
李梅和苏阳表面上泰然自若,心里也很警惕,以苏阳的本意李梅是不该到这种地方来,不可控的因素太多,随时都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意外。 可没办法,李梅要这样,又是会上商定的,他不好阻止。当然,主要的还是他有这份自信保护李梅,不然不只是别动队,县大队他也会调过来。李梅一方面人本就胆大,常把自己的命置之度外,革命始终是第一位的,另一方面她也谋定徐连旺不会陷害她们,是可信任的,再说有苏阳在,她的自信心就会倍增。
康坪镇的炮楼也没什么特别的,一座炮楼,五间大瓦房,一间是办公的,三间是宿舍,一间是食堂,既做饭又就餐,就用一块布帘子隔开。
徐连旺也的确没有要陷害李梅的心思,直接领着李梅进了办公的房间。房间摆设很简单,对放着两张桌子,两把椅子,一部电话,一个低柜,一把木连椅,一个茶几。房间没人,徐连旺让李梅在木连椅上坐了,倒了水。苏阳在门口一侧背靠墙站着。
李梅问:“你们排长呢?”
徐连旺在李梅一侧坐了,说:“排长今天不在,去连部了。”
李梅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徐连旺摇头说,“你见了我们排长怎么说?”
李梅反问:“你说我该怎么说?我直接表明身份他会不会炸毛?会不会连累到你?”
徐连旺笑了笑说:“要放以前他会炸毛的,他给皇军办事很上心的,马上到收缴夏粮的时候了,我们除了执勤就天天下乡摸底粮食产量,确定收缴多少,有地的农户都要建档,很辛苦的。你们和皇军是死对头,你直接亮明身份,他会把你们绑了交给皇军的。”
李梅问:“现在呢?”
徐连旺说:“现在就难说了,因为昨天发生了一件事。”
李梅问:“什么事?”
徐连旺低声说:“我们排长媳妇来了,住了快两个月了。昨天晌午我们都执勤的执勤,下乡的下乡,皇军武田曹长带着分队路过这里,在我们炮楼食堂吃的饭。排长媳妇是乡下妇女,不懂事,还和往常一样到食堂吃饭,被武田曹长看到了,饭还没吃完,就被拖到宿舍糟蹋了。所以我们今天没下乡,排长去找连长去了,想讨个说法。”
李梅由惊讶到愤恨再到生气,说:“大叔,你别以为我骂你。其实你们就是日本人养的狗!日本人是主子,把狗糟蹋了,狗还想讨要说法,可能吗!主人能给狗丢个肉包子那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不然一脚就踹一边了。”
徐连旺低着头,没言语。李梅的话当然是骂他们,但认真想一想,也就那么回事。这件事对他们排长的打击会有多重说不上,他们全排都觉得被侮辱的抬不起头来。李梅的话不好听,可事实上就是这样,他心里不舒服,但能接受。
李梅又说:“我理解你们当了汉奸有一定的客观原因,并不是你们的本心,但就这么死心塌地的当下去就是你们的问题了。日本人迟早是要完蛋的,多至十年八年,少至三年五年,到时候你们怎么办?就我的看法,那些当过官的都得枪毙,当兵的干过坏事的也得枪毙,没干过坏事的也得判个三年五年十年八年徒刑,一辈子也就那样了。别以为日本人就永远那么强大,抗日力量就永远那么弱,恰恰相反,就说我们县大队,这大半年来由二十几人发展到两千多人,而且有枪有炮,我们整个八路军已几十万人了。而日本人今天被杀三十五十,明天被杀三十五十,就那样一个小岛国能有多少人,迟早会被杀完的。再过几年会是什么情形?这件事你必须考虑,而且要尽快考虑,否则,我们就采取军事行动。”
徐连旺很认真的听着,问:“我们咋个考虑?”
李梅说:“明确投靠八路军或放下枪走人。如果投靠八路军,你们暂时不动,仍然驻守康坪镇,但对经过康坪镇的八路军人员不但不能阻拦,而且要保护。我们会派干部加入你们队伍,对你们战士宣传教育。对外,你们要保密,不要被鬼子发现。一旦被鬼子发现,立刻撤离,并入八路军阳城县大队。”
徐连旺缄默了,好久没言语。
李梅也知道这事他说了不算,已亮明态度,就看他们的反应了。
离开炮楼,李梅和苏阳他们到张大有家,张大有热情接待他们,在张大有家吃了晚饭。
别动队两名战士盯着炮楼,其他战士在张大有家街口和门外警戒。
李梅要张大有联系镇上可靠的居民,一起见个面,开个会。张大有愉快的答应了,出去一个多小时,陆续来了三十多人。一听说是八路军阳城县大队的,大家都喜笑颜开的来了,而且热情高涨,问长问短,特别对县大队打仗感兴趣。社会上的有关传闻大家都听说过,今天见到真的县大队的人,别提心里有多兴奋。
会议主要是李梅在讲话,自然是共产党、八路军、根据地、抗日形势、县大队的发展。讲了一个多小时话,在座的人鸦雀无声,盯着李梅,生怕漏掉一句话。最后还意犹未尽,听不够似的。
接着李梅引导大家讨论如何联系群众,发动群众,建立组织,开展工作。首先建立区委区小队,再逐步在各个村庄组建村委会、民兵连,把群众组织发动起来,开展各项斗争。
皇协军排长叫邱志平,不到二十五岁,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相貌堂堂,也算七尺男儿,刚娶的媳妇让人糟蹋了,自然不能接受。可他不敢直接找武田曹长算账,如果去了怕只有一个结果,就是让武田一刀给捅了。他只有找自己的长官。他到连部把媳妇被武田曹长糟蹋的事给连长说了,连长很生气,带着他就到营部找营长。营长一听,立刻骂道:“老子一个营长也只能在外面租房子养媳妇,你他妈一个排长就敢把媳妇带到军营,你不活该吗!我们是跟着皇军讨口饭吃,你让我找皇军理论你的事,我敢吗?就算找团长,皇军会给你理论吗?别说是你媳妇,就是你妈让皇军日了,你也给老子忍着,受着。有本事你就找团长,让团长一枪把你给崩了,就一了百了了。”
这些皇协军认定了是在日本人嘴底下吃饭,不但自卑,而且自贱,由日本人主宰摆布,不敢有自主意识。邱志平也是这种心态,本来就不抱多大希望,可毕竟是个要脸面的男人,不得不这么伸张一下。结果让营长这么一骂,心里反而平静了,转向自怨自艾,自己不该把媳妇带到军营来,自己的媳妇是个乡下贱妇,由于不懂事,惹下的祸。
回到炮楼,媳妇背对着他蒙着头在炕上躺着。哭两天一夜了,再不哭了。要没有昨天的事,他一回来小两口亲的拥在一起,像要把自己融化进对方一样,完全成一体,仿佛与世界无关,自成天地。现在一下子变了,她们之间像砌了一堵无法逾越的墙,再谁也挨不着谁了,相互都不愿意挨着谁了。让邱志平难过的是媳妇很漂亮,精致的面容,窈窕的身材,光滑如玉的身体让他难割难舍。不要吧,还不如一刀把自己抹了,要吧,被别人玷污了,还怎么要。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邱志平像没听见似的,没理。
“排长。”是徐连旺的声音,邱志平只好站起开门。别说是他,就是连长也在徐连旺手底下混过,徐连旺去了,连长也喊一声“连旺叔。”给倒一杯水喝。他也不敢过分轻慢徐连旺。
“排长回来了?”徐连旺没进门先问道。
“哦。”邱志平让进徐连旺,又关了门。
两人都落了座,徐连旺看了一眼里屋隔着的帘子,又问:“莲儿吃饭了吗?”
邱志平的媳妇叫吴秀莲,乳名叫莲儿。
邱志平摇头说:“没吃!”
“事是事,身体是身体,不吃饭会饿坏的。”
“可她就是不吃。”
“嗨!”徐连旺叹了口气,问:“连长怎么说?”
“连长倒没说什么,带我去找营长,被营长骂了一顿。”
“我知道,那王八蛋只管他自己,不会为我们出头的。”徐连旺又压低声音,说:“今天我遇到八路的人了。”
邱志平本来低头坐着,这种事太丢人,哪还能和以前一样在手下面前趾高气扬的。一听徐连旺说“八路”,他惊得一下坐正了。
他们没注意,里间的吴秀莲听到“八路!”两个字,立刻掀开被子,支棱起了耳朵。
邱志平问:“八路?八路什么人?”
徐连旺平淡的说:“八路阳城县大队的。”
邱志平可不淡定,急切的又问:“在哪?”
徐连旺说:“来镇上了。”
邱志平问:“多少人?”
徐连旺说:“十来个。”
邱志平腾地站起要往外走。
徐连旺不解的问:“你干嘛?”
邱志平紧张的说:“我去炮楼安排一下,小心他们来攻打炮楼。”
徐连旺说:“你当八路都是傻瓜,来打你炮楼,炮楼有啥可打的。”
邱志平停下问:“那他们来干什么?”
徐连旺没敢正视邱志平,低头说:“他们想劝我们投靠八路。”
“这怎么可能!”邱志平条件反射的说,“土八路穷的裤子都穿不上,我们投靠他们喝西北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