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汉子在门口瞅了两眼，最后对石朝生说道：“朝生，你出来一下。”

这汉子叫牛根宝，也是从陕西逃难出来的，和石朝生也就隔了一个村，他们在路上遇到，本着老乡帮老乡的想法，多少有个照应，于是就结伴而行。

石朝生饿的不行，不愿意起身，道：“牛哥，有什么事吗？你就直接说吧。”

“你出来，我有要紧的事。”

石朝生于是强撑着起身，走了出去。

牛根宝和石朝生转身离开的时候，目光在胖虎和傻墩的身上看了一眼，目光中透着渴望和贪婪。

这个眼神被巧姐看到了，巧姐心里抽了一下，吓的浑身一个激灵。

一路上见识了太多的人间悲剧，巧姐的眼界早就打开了，知道很多很恐怖的事情，此时对这样的眼神自然不陌生。

巧姐顾不得那么多，起身悄悄靠在墙边，偷听石朝生，牛根宝他们的对话。

这时，只听牛根宝对石朝生道：“朝生，现在真是不行了，撑不住了，我一家老小都快要饿死了。”

石朝生也跟着唉声叹气，道：“我家也是，本想着去挖树根草皮，但想想实在是咽不下去了。”

牛根宝停顿了一下，最后他下定了决心，说道：“朝生，我把二宝给你，你那两个孩子随便给我一个，怎么样？”

“你？”

石朝生吃了一惊，看着牛根宝说不出话来。

牛根宝的意思石朝生哪里还能不明白，他这是要换孩子吃。

易子而食，这在灾荒之年那也不是没有，灾害越严重，易子而食发生的就越多。

人到了那个地步，什么事都干的出来，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实在是下不去手，但如果换成是别人的孩子，负罪感就要多少轻一点。

牛根宝这时候也是眼睛通红，隐隐约约能看到眼泪，他说道：“我也是没办法，要不是到了这一步，谁舍得干这事。

死一个总好过死一家，你也别说我心黑，我也不说你心黑，咱们先把眼前的难关渡过去，以后各走各路，谁也不认识谁。”

石朝生沉默了。

人就是这样，之前没有这个想法，自然也就只能等着被饿死，毫无办法。

但一旦有人给了他想法，可以有选择，那就不可避免的会趋利避害，会去想取舍。

一边是死一个，一边是死一家，如果这个可以选，那又该怎么选？

石朝生犹豫半响，没有说话。

没说话，很多时候其实就代表着答案。

等石朝生回来的时候，眼睛情不自禁的看向自己的两个小孩，胖虎和傻墩，目光中除了几分不舍，竟然也多了几分狠厉。

巧姐吓的直打哆嗦，刚才石朝生和牛根宝的话她都听到了，现在见丈夫这个样子，她哪里还能不知道丈夫的选择。

“不要，不要。”

巧姐哭了起来，石朝生猜到巧姐听到自己和牛根宝的对话，也不否认，劝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只当少生了一个，只要还能留下一个，以后照样有人给我们养老送终。”

最后石朝生狠下心，说道：“死一个，总好过死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