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南苦着个脸开始站桩。
小囡囡早晨就见过他站桩,估摸宋大胆也给她解释过,小丫头兴致起来也挨着陈建南摆架势,可耐不住性子,站一会就觉得浑身哪哪都痒,新衣服又舍不得抓挠,急的在原地打转,“咯咯”的笑声严重影响到了陈建南站桩。
“师父,您就不能让这丫头安生一会儿?”
等来的只有小囡囡的“咯咯”笑声,宋大胆才没那闲工夫搭理他呢。
说来也奇怪,不过才一两天的工夫,陈建南对静桩的体悟见长。
静桩虽然带一个“静”字,可并不是要站成泥胎木偶,讲究的是一个“静心”,用心体会身体在站桩时每一处肌肉的动静,并根据自身体会进行微调。
现在的陈建南已经可以坚持五分钟左右了,并且偶尔还能进入“静心”的状态当中,可也会很快因为肌肉没有及时调整,酸麻肿胀惊醒过来。
陈建南给自己的评价是“又菜又爱练”,即使是晚上在前面店里忙活的时候,下半身都会保持着站桩的姿势。
其它人各自忙活着也没谁在意,只有王大全趁着换班吃饭的工夫问了一嘴,陈建南含糊着说这样下盘稳固,给顾客理发的时候更专心一些。
王大全好似信了他的话,或者觉得这就是宋师傅的某种“不传之秘”,晚上竟也跟着有样学样的半蹲着腰身。可这家伙明显是属猴儿的,一点耐性没有,一分钟都坚持不到就开始龇牙咧嘴。
陈建南见他这样子也不忍心打击他积极性,只能劝他没事就活动活动,别总这样“蛮站”。毕竟站桩也是讲究姿势、技巧的,一味地莽过去,很容易伤到腰身肌肉。
王大全也是三分钟热度,没一会就“借坡下驴”,嚷嚷着陈建南戏耍他,哪有什么用处啊。
陈建南也不解释,只觉得这样更好,继续悄摸摸的保持着下盘站桩的姿势。
等到九点钟远处电报大楼的钟声远远传来,小白楼关张,陈建南从后院门绕进来时,宋大胆正抱着小囡囡在院子当中数星星。
临近十一月的四九城,夜晚已经起了寒意,陈建南都在琢磨周末或者月底回一趟南锣,取一身厚衣裳过来。可转念一想,好像斜门衣柜里也没几身厚衣裳,黑灰色的夹袄倒是有两件。
宋大胆还是一身的布衫,看不出丝毫冷气来,小囡囡倒是穿着白天新买的花袄子,看着也不似初见时分那么瘦弱。
“宋爷爷,天上有多少颗星星啊?”
“乖囡囡,这宋爷爷哪知道去,好多好多星星呗。”
“那为什么有的星星亮闪闪,有的星星都要看不见了?”
“诶呦喂,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有的离得远,有的离得近呗。”
“不对!娘说过,那是因为每一颗星星都是远去的亲人,有的快没人记的住了,所以就看不见了。”小囡囡一改刚刚的天真,一字一句的强调到,说着说着话,眼眶都有些泛红了。
陈建南倒是觉得这种说法蛮有趣的,也没打算插嘴“科普”,毕竟有些知识对一个孩子来说,太超前了。
“到底哪颗是爹爹,哪颗是娘啊...”声音愈发的低微下去。
本来随口哄孩子玩的宋大胆一时慌了神,一看到陈建南好似看到救星似的,冲着他连连招手。
“你师兄念过书,他一定知道。”走过来的陈建南顿时黑了脸,可看着小囡囡扑闪扑闪的眼睛,心又软了下来。
这时候的四九城,工业化污染并不严重,只要躲过一年当中的风沙扬尘,夜晚的星空总还是能看的见的。漫天繁星,斑斑点点,挂在蓝黑色的夜幕里,静谧而又自然。
“哥…师兄…你说说,天上到底有多少颗星星啊?”小囡囡显然还没有适应这么称呼陈建南,一双眼睛充满希望的看着陈建南。
“师兄哪知道这些啊。”陈建南蹲下身子,本想离小囡囡近一些,可话还没说完就见小囡囡刚刚还充满希望的眼神露出几丝失落来,顿时就慌了神。
一旁的宋大胆也拿眼睛直瞪自己徒弟,哄孩子的话念过书的人不应该张口就来嘛!
陈建南也有点着急,正在犹豫该怎么糊弄过去时,脑海里忽然闪电般串过一段数据。
想了想,抬手一指东北方向的星空,肯定的语气回答道:“天上有多少颗星星我不知道,可那里,闪烁着十八万三千一百零八颗星星。”
小囡囡傻乎乎的扭过头梗着脖子开始数星星,宋大胆和刚从正房出来的顾文华却很好奇这个说法是怎么回事。
见到二人投来疑惑的目光,陈建南定了定神,轻声说道:“是在‘抗援’中牺牲的人数。”
一时间,小院内的气氛沉默了下来,也没有人再好奇这个数字陈建南是怎么知道,不约而同的静静望向东北方的星空。
夜色渐渐的沉了下来,只有小囡囡强睁着眼睛,小嘴喃喃的数着:“九十八、九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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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又是站桩。
“一日之计在于晨。”宋大胆装模作样的学着顾文华的样子掉着书袋。
“一日,之计,在于,晨!”小囡囡跟在宋大胆屁股后面有样学样。
陈建南无语的看着院子当中转圈的两人,心里颇感无奈,一连好几次,都没法进入静心的状态当中,只得在心里不断默念着六合拳法的歌诀,努力消除外在的影响。
万幸小囡囡加入院子以后,早饭就换了花样,不再是紧着宋大胆自己的口味来。
今天一早宋大胆就早起熬了浓浓的小米粥,就着咸菜丝和热窝头,暖心又开胃。听宋大胆说还是夏天的时候从乡下老农手里买来的“自留粮”,几个月下来还剩下七八斤的模样。
陈建南的心思不由得转到了“囤粮”这件事上来,可近来这些天除了地道以外,也没见自己师父、师叔有什么别的大动作,自己空有金丹空间可也一时没有头绪,只能再等等看。
等到中午日头离了中天,陈建南跟着宋大胆去厂甸的供销社挑冬瓜。
“师父,咱怎么不一早儿来?”陈建南好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