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师父和方神官都能看到我们的神骨，彼此也能看到，结果还是……”

“如果有完美的解决办法，我们早已经脱困了。到现在为止，造成山洞中异变的原因都不清楚，究竟是宣医师还是他口中化作白光的儿子，没人知道，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想要每一步都考虑周全再做，那就在思考中等死吧！”

苏服白的声音铿锵有力，完全没有主意的雷猛唯有照他说的去做。

石室中弥漫淡淡的血腥味。

“这是我的眼睛，你要保管好！”

两颗光溜溜黏糊糊的物体塞入陈启文手中，他惊的险些用力捏爆，捧着眼珠的右手僵硬无比，好像石化了一样。

他跟着徐明哲走南闯北，路上太平的时候不多，刀下的亡魂不少，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捧着个活人的眼珠子，新鲜的，温热的，黏着不知是血液还是什么东西。

右手有千钧重，整个身体几乎随之摔倒。

“你把自己眼睛挖出来了？”

“是，方神官说的有道理，现在不是瞻前顾后的时候，必须先找到师父再说。”

“我是让你挖我的眼。”

“……你怎么不早说！”

苏服白也没有逃过挨一刀的结局。

简陋的铁片小刀只带来轻微的刺痛。

视线骤然褪去，白茫茫一片和混杂的线条消失，此刻他“看”到的不是黑暗，而是虚无，什么也没有，没有颜色，没有平面和立体。

他习惯性的瞪眼，似乎眼睛还存在，脑海中本能的幻想出黑暗去填充，却发现就在失去双眼的短暂片刻内，自己已经遗忘了黑是什么。

所有的色彩好像都随着双眼的消失从脑海中被一并抹去，他想象一块蓝色的布，脑海中却只有文字的描述。

记忆变得不真实，虚幻，那些曾经亲身感受过的东西，正在离自己远去。

虚无是最无边无际的，又是最狭隘的，“哗啦啦”碎石坠落的声响变得尤为刺耳，好像有山洪裹挟着乱石朝自己奔涌而来，又好像山峦崩裂朝着自己塌陷，无穷无尽的未知在挤压着自己。

眼睛有些瘙痒，他下意识伸手去摸，只摸到两个窟窿，以及未干的粘液。

同样将眼珠交给陈启文保管，两人摸索着往前去。

“师父！”“方舀！”

回应他们的只有碎石坠落单调重复的动静。

虚无不可避免的带来惶恐，虽说之前的诡异白光令他们对无法视物有一定的适应，恐惧还是在心中蔓延，随之而来的是耳畔的呓语声渐渐响亮。

雷猛的担忧是有道理的，他们看不见宣常和方舀的神骨，宣常和方舀却是能看见的。

只能这么做，但危机依然存在。

在呼喊之外，苏服白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避免内心和视线一样陷入虚无，“宣医师给你换过好几次腿？”

“是的，因为我还在长个子，师父嫌麻烦，就说等以后不长个子了再换，所以现在一条腿长一条腿短。”

雷猛接话很快，好像一直在等着，声音急促，粗重。

“新换的腿不再长了，是因为切下来的那一刻它已经死了，还是它原来的主人过了长个子的年纪？”

“不知道，可能连师父也不清楚，反正它就是不长。”

“师父一直在努力钻研神骨的能力，希望能将他的儿子复活，已经几十年了，据师父说，越是钻研越是恐惧，敬畏，神骨蕴含着浩瀚无穷的威能，生老病死，人生所经历的一切似乎都能从中找到答案。”

“有文马，缟身朱鬣，目若黄金，名曰吉量，乘之寿千岁。”

“据说这就是吉量的起源，是祂的历史，传说从这句话中能找寻到吉量真正的威能，能将祂复活，从而进入神国，进入永恒的极乐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