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片刻,丁蟹抬头望向自家师父郑重地说道:“师父,我需要一些时间来好好考虑,明日,我会给您和师弟一个答复。”
这件事关系重大,他无法立刻作出决定。
青云老道理解道:“好,老大,无论你作何决定,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他并不强求丁蟹立即给出答复。
手心手背都是肉,青云老道本就觉得拿本属于丁蟹的资源去补贴二徒弟千鹤有些过分。
若再逼迫下去,他自己都会觉得过意不去。
“那我就先走了。”丁蟹此刻心情纷乱无序,向千鹤告知了搬迁新居的事宜后便转身离去了。
离开青云老道的小院,丁蟹并未返回自己新得的住所,而是在茅山上漫无目的地徘徊起来。
他沿着山间的青石小道前行很快便融入了苍翠的山野之中。
然而,若是有人从正面观察丁蟹的话,会立刻察觉到他看似在欣赏风景,实则目光从未停留在周围的山水上。
月上柳梢头,丁蟹在山里转悠了半天后,终于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望着月亮发起了呆。
对于师父想要千鹤继承斩邪一脉的决定,丁蟹并无异议。
尽管他一直以斩邪一脉未来掌门人自居,但现代思维使他轻易摆脱了这一身份的束缚,能够理智看待整件事。
首先,斩邪一脉的现任掌门是他师父青云老道,虽然他代管青云观快三年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斩邪一脉的基业就此归他所有,师父有权决定传承给谁。
其次,对于家当传给千鹤,丁蟹并无异议。
这臭小子是他一手带大的,丁蟹视他如半个儿子。
即使没有师父的请求,他日后多数还是会将这些留给千鹤。
再者,丁蟹虽渴望将斩邪一脉发扬光大,但这并非他的梦想。
他之所以将此视为终生追求,是为了报答师父的养育之恩。
在山上闲逛时,丁蟹不止一次问自己,他的梦想究竟是什么?
起初,他认为是让斩邪一脉再度辉煌。
但反复思考后,他意识到,让斩邪一脉复兴是他的责任,而非梦想。
责任和梦想,二者应分明。
想通之后,丁蟹终于明白了该如何回复自家师父。
趁着露珠尚未凝聚,丁蟹起身向山下走去。
没过多久,他再次站到了自家师父的小院前。
见小院门户敞开,他面带微笑径直走了进去。
在小院的正房内,青云老道见到丁蟹走来,笑着向他招手:“千鹤傍晚拿铺盖过来时,说没在你那间小院见到你,我就猜到,你晚饭肯定没吃。
我从火工道人那里要了几道你爱吃的菜,一直用符温着呢,快来吃饭吧,有什么事边吃边聊。”
看着八仙桌上丰盛的菜肴,丁蟹毫不客气。
按照从小养成的习惯,从筷筒中抽出筷子放在袖子上随意擦了擦后,便大快朵颐起来。
吃下一块红烧肘子后,他终于腾出嘴巴:“千鹤把铺盖卷拿过来干什么?
我那個小院比师父你这儿还要大一些,灵炁供养两个人修炼绰绰有余,他是不是闲得慌。”
尽管拿千鹤当半个儿子养,但丁蟹从来都不惯着千鹤。
青云老道一边帮丁蟹夹菜,一边为千鹤解释:“你那小院是宗门奖励给五个擂主的。
如果我不在,千鹤住你那儿也没关系,只要实惠落到手里了,怎样都行。”
“但我在这情况就不同了,千鹤若再与你同住,就有涉嫌侵占宗门修行资源的嫌疑。
你脸皮厚,实力又强,没有人敢说你,但千鹤若是如此,必会遭人非议。”
“他搬到我这儿就不同了,徒弟侍奉师父理所应当,谁也挑不出毛病。
我院里的灵炁浓度也不亚于你那个小院,够他修行所用,还能避免被人诟病。”
姜还是老的辣。与行事粗放的丁蟹相比,青云老道的安排既实惠又周到,无懈可击。
“如此甚好,让千鹤在您面前尽孝也是件美事。”丁蟹对师傅的安排未再询问,转而说起之前的事。
“我同意了您之前的提议,日后斩邪一脉就交由千鹤来主持大局。”
“但有一事,我必须提前向您老人家说明,今后我会帮衬千鹤,但再也无法像对待自家一般全心全意地为青云观付出。
这对我不公平,对千鹤这位未来的掌门人亦不公平。”丁蟹直言不讳,把后续有可能发生的矛盾摆在了明面上。
若将斩邪一脉比作一份家业,丁蟹并无继承权,迟早要自立门户。
无论是情感还是现实,都不允许他继续倾尽所有。
千鹤亦是如此,若斩邪一脉是在丁蟹手中壮大的,他对法脉的贡献微不足道。
这样一来他即便成为掌门,也难以坐稳那个位置。
看着面容平静的丁蟹,青云老道此刻竟无言以对,只能借为丁蟹布菜之际,掩饰内心的愧疚。
丁蟹并未打断自家师父,而是静静地享用完一桌丰盛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