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 你永远想不到,人心里头到底装了多少的恶。
就像姜媃做梦都没想到,秦家二房秦峥和孙芙蕖居然都死于秦桓之之手一样。
她以为的秦桓之,最多就是个窝里横的怂包 连罗氏都压不住的软蛋。
可 就是这样一个秦桓之,姜媃今日才晓得,他不是窝里横,他是连骨头都烂了的老阴比!
秦桓之似乎很欣赏姜媃脸上的震惊,这让他有种强烈的存在感,像是无名小卒 忽然受到了做梦都想有的万众瞩目。
这种时候 他不介意多说一些其他事,总归姜媃在他手里,弱的就像一只蚂蚁。
他松了手劲 慢条斯理地理好乱发 笑着说:“我那弟弟,从小就受人关注,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书画上的天纵奇才,秦家只有在他手里才能发扬光大。”
姜媃揉着脖子 慢慢爬起来 并和秦桓之保持一定距离。
秦桓之继续说:“世人只看的到光芒万丈的天才 可谁又能看到天才脚下的影子?”
姜媃讥诮:“你就是那团影子 好像一条狗啊。”
出奇的 秦桓之竟然没因这话而生气,他点了点头,正儿八经的说:“对,我就是那团影子。”
“不过,秦峥死了。”秦桓之用一种平静到让人毛骨悚然的语调说出这话。
他嘴角带着一些笑意:“他死了,我还是得到了芙蕖。”
姜媃气笑了,尼玛她就没见过秦桓之这种恶心的奇葩。
“你那叫得到?”她半点都不怕激怒秦桓之,甚至还故意拿话去刺他,“充其量就是一场你情她不愿的强女干罢了。”
姜媃不动声色打量四周:“要我说,我若是孙芙蕖,才不会傻到自溺,你既对我求而不得,那么我便多得是弄死你的机会。”
一共五艘乌蓬小船,共计八名水鬼,远一点的芦苇荡里,却是不怎么看得清。
姜媃漫不经心远眺:“你死了,罗氏要是安份我不介意留她一口饭吃,她要不安份就给我滚出秦家,整个秦家都捏在我手里,再好生把一双儿子拉扯大,给他们最好的教养和物质生活。”
“至于你么,”姜媃斜睨回去,不屑而轻蔑,“像你说的人都死了,我若说你丧心病狂,连母狗都不放过,最后被群狗分食,又有谁会怀疑?”
娇娇小小的姑娘,站在船头位置,穿着不合身的粗糙布衣,青丝散乱,小脸被冻的很白。
可她说出的话,却让人连骨头缝都生出寒意来。
秦桓之怔住,似乎压根就没想到,世间会有女的真长着毒蝎心肠,能做到这一步。
他理智上是不相信的,可看姜媃的表情,他又不得不相信。
她若是孙芙蕖,决计会这般来对付他。
这刻,他心里竟是生了微末的胆寒和庆幸,胆寒姜媃的手段,又庆幸孙芙蕖的软弱。
不期然,秦桓之就想起姜媃刚被接来秦家那会。
他坐在鹤寿苑,端着茶盏,瞟了小姑娘一眼,怯怯懦懦的,胆子和兔子差不多,连生人都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如今……
秦桓之身形一震:“你不是姜媃,你到底是谁?”
姜媃欢快地笑了。
呀,呀,呀,这么久了,总算有个人怀疑了!
真是不容易啊,分明我已经人设崩坏的这么明显了。
姜媃冷着脸,刻意找了个角度微微扬起下颌,清尘剔透的眼神,应和着身后的片片芦苇。
“你说,我是谁呢?”她轻声道。
有风吹来,掠起鬓边细发,如绸发丝缠绵过面颊,飞扬而起。
这画面,让秦桓之眼瞳骤然紧缩,他脸色倏地苍白,整个人颤抖起来:“芙蕖……”
但只那么一瞬,秦桓之反应过来,他眸光狠厉阴毒:“你敢诓我?”
姜媃确实在诓秦桓之,她刚才摆的姿势,分明就是从秦峥那柄取此芦苇景来的美人扇上,孙芙蕖的姿势。
“不,我懒得诓你,我确实不是姜媃。”她淡淡的说。
秦桓之惊疑不定,然只有一瞬,他就下定了决心:“不管你是不是,今个你都跑不了。”
姜媃摇头,自顾自盘腿坐船头,脸上淡定的一逼。
她想起秦昭,随意问道:“秦昭呢?也是你下的手?”
姜媃记得,秦昭头七那天晚上尸身睁眼,秦野满怀恨意的说过,要给他报仇的事。
秦桓之高深莫测地笑了:“秦昭太像秦峥,一模的书画天赋,一样的磊落君子,但是,秦昭脚下的影子可不是我。”
姜媃皱起眉头,咀嚼着这话:“所以,你其实也是落井下石了。”
秦桓之不可置否,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连枕边人罗氏都不曾知晓的隐秘,今个摆在光天化日之下。
跟姜媃抖完之后,他竟是感觉从未有过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