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午膳之后,崇祯再次来到田妃的宫中,脸上带着久不见的笑容。
“皇上今儿是怎么了,遇到了什么喜事,如此龙颜大悦?”田妃亲手为崇祯沏上了一杯茶
崇祯笑而不语,将锦衣卫的密报轻轻地放在垫着苏绣桌摊的园桌上,”爱妃自己看吧~~”
扑哧一声,看了密报的田妃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小千户真是什么都想得出来,什么都做得出来~”自从锦衣卫开始严密监视日照之后,每日一份小报,五日一份大报,日照发生的事情源源不断地送入崇祯耳内。而崇祯最喜欢与宠爱的田妃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于是,了解日照千户所的小千户最近又在闹腾什么,成了田妃寂寞宫闱生活的调剂品
笑过之后,田妃将密报重新折好,恭恭敬敬地放回崇祯手边,”陛下,只是蝗虫乃是天虫,可求不可捕,这夏远如此行事~~~臣妾怕~”
“怕什么?”崇祯不屑道:”难道爱妃也认为是朕不修德政,以致苍天降灾么?”
田妃惶恐地连忙下跪,”臣妾不敢,只是臣妾怕那小千户瞎闹,万一惹恼上苍,降下更大的灾祸,那山东百姓就要受苦了~”
“朕已经多次罪己~还要朕如何反省?朕自即位以来兢兢业业,可内有流寇,外有东虏,兼职天灾不断~~”崇祯苦恼的扶着额头
田妃知道自己又勾起了崇祯的忧思,心里愧疚不已,她上前抱住崇祯的头,试图用温情来为他消减压力
夏远的蝗虫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时,一个意外的客人到来了。此人便是蓬莱府知府陈万年的心腹秦渊刘光知。一路行来,一座座的屯屋都用平坦的道路连接,路旁地麦田连绵,连绵的麦田中,可以见到许多鸡鸭来回觅食。从屯屋内走出的屯丁,男男女女们,一个个穿着新衣裳,个个脸上红润,带着满足的笑。虽然他们和蓬莱府乃至山东其他地方的庄稼汉一样,嘴唇因为缺水而有些干裂,但是刘光知却没有看到和别处一样的遍地蝗虫。这里的百姓没有背井离乡,没有烧香祈求,而是男女老少用各种容器装了蝗虫往千户所运、从沟渠、水井里取来少到可怜的水,一滴一滴地滴在庄稼的根部。这些情景,比起蓬莱府附近流民遍地,死气沉沉,真是如两个世界一般。
在来的路上,刘光知看到拖儿带女的难民络绎不绝地向日照方向缓缓地走着,他们的脸上满是憧憬、甚至互相安慰,说只要到了日照,就有活路了
“这个夏远真能点石成金不成?”刘光知摇了摇头,”居然卖蝗虫赚钱,亏他想得出来~~”刘光知笑了笑,”居然还真有人要买~”
马车在新铺设的道路上跑得又快又稳当,刘光知透过车窗看见了几个站在屯屋门口的兵士。他们身材壮硕,穿着崭新的胖袄,手里拿得虽然是朴刀,但是却寒光闪闪,神色严肃地看着每一个从自己面前走过的人。
刘光知以前解运粮饷的时候曾路过日照千户所,和现在比起来,那简直是鸟不拉屎的地方。”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还不到三年吧~”刘光知自言自语道:”若是我大明官员人人都有这个千户的本事,那我大明何致有今日吔?”
好几处屯屋周围都有许多小贩聚集,形成了小集市,蔬菜、布匹、薪炭、茶叶、米酒、还有农夫打扮的人,挑着青菜、大蒜、葱、韭菜等土特产蹲在杂烩面摊,羊肉骨头摊,水果摊边上。各色小贩们吆喝着,声音一个高过一个
“咱们是在蓬莱府地界吧?”刘光知问身边的跟差
“回大人,是在蓬莱府,文登县境内的日照千户所~~”跟差答道
“可我记得我咱们蓬莱府在闹旱灾和蝗灾啊~~”刘光知皱起了眉头,”可你看此处~~田里长满了庄家,还有这么热闹的集市~~”
跟差笑道:”大人,小的听说这日照的千户前年曾经受了重伤,差点死掉,后来大难不死,之后就开始一番折腾,居然被他折腾出这么大个名堂~~”
“折腾?”刘光知冷哼一声,”折腾能折腾出这番境地?”
跟差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缄口不言
很快,马车就到了日照城池外。只见许多泥瓦匠装扮的人正在铲掉城墙上的旧泥,换下酥松的城砖。日照千户所的所城周长九百七十一丈,高二丈四尺,有东南西北四道门。所城依着地势筑于西北高、东南低的山岗坡地上。城垣呈东西长方形,城中东西大街及正南大街,仍是过去通往东西门和南门的大道。经过几百年的风华和战争摧残,日照城的墙体斑驳不堪,有些地方长满了青苔,有些角落则出现了明显的坍塌,早该修缮了。不过一直以来朝廷懒得修,而历任日照千户确实没钱修。如今不同了,日照每年光是粮食和食盐的交易就可以获利十四五万两,所以修葺城池的计划被再次提上议事议程。于是夏远从附近砖窑里订购了一批砖,现在正源源不断地运到日照城下。
刘光知的跟差家仆递上路引,门口的兵士不敢怠慢,立刻小跑进去。
夏远没听说过这个秦渊,但是副千户姜西却有所了解,”秦渊?这个光知是专管粮草的~~他来干嘛?难道~~”
“难道知道咱们多收了三五斗,想来打秋风?”许太贵皱起了眉头
“不会吧?”张庆天嘀咕道:”咱们的粮以前靠州县调拨,现在咱们可以自给自足了,总不见得他们反过来要咱们给他们调拨粮草?”
夏远也是心里没底,不过没办法,有些场面上的事情还是必须做的。于是夏远带着姜、许两个副千户以及正巧在堡内的庄秋雨前来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