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僧人是刷新了,但又没完全刷新。
很快,罗容就从僧人身上找出五张纸钱。
进庙后,她直径路过寺门前的一具无头尸体——实在没心思去处理尸体,只忙活着点亮庙内的烛台。
之后首先是查看雕像的后面——没有看见狼鬼,但她没有掉以轻心。
丢出第四张纸钱后,仍是仔细听了听动静——确实没有哭声。于是,放心地丢出第五张纸钱。
纸钱消失于黑漆漆的井里,这也是罗容第一次注意到这口井。
井口往外冒着冷飕飕的寒气,低头向里看去,深不见底,什么也看不着。
再抬头,井前的雕像竟大张着嘴。
吓得罗容一身冷汗。
——这嘴里也和井口似的,黑洞洞的,望不见边。
罗容后退远离雕像时,只听喀喀声,雕像的嘴里忽地吐出一根骨头。
紧跟着是两根,三根,八根,十二根,然后这邪乎雕像喷吐骨头的速度是越来越快,骨头的数量也是越来越多,仿佛吐之不尽。
很快,这些骨头竟填满了雕像前的那口井,随之,溢出的它们很快就淹没了雕像本身。
最后成堆的骨头犹如骇浪一般将罗容盖过,罗容挣扎起身时,雕像已不再向外涌出骨头。
她爬出骨头山,庙内的烛台几乎都被骨头隐没。黑暗中,唯有一处地是亮着的,是骨头山山顶。
爬上山顶后,原是这里插着一把石剑。
罗容上手握住石剑的手柄,还没怎么使劲,就将它利索地抽出。一把石剑居然这样得轻,似乎是由粗砺的岩石打造而成,却又隐约能看见淡淡彩光附着在上。
她拿起石剑来回揣摩,突然恍然大悟,这是通关后所掉落的游戏道具?
如是想着,她拿起石剑就磕磕绊绊往寺门走,以为能就此离开。结果她抬脚迈出门槛,磅得一声,撞在一堵空气墙上。
撞得她生疼。
看来是没这么简单。她再转头,又直直抵上一张血盆大口。
——只刹那间,罗容看情了,是那雕像过来了!
它一口就咬掉罗容的脑袋。
……
难道是石剑不能拿?
……
罗容猛地惊醒,呸掉了淌进嘴里的雨。
感觉自己再被当猴耍。
从大雨中走出,再遇僧人。
这一次,僧人进庙,罗容没进。她站在寺门外,看着僧人慢慢悠悠点亮烛台,再熟练地收拾两具无头尸体,然后虔诚跪拜雕像。
当僧人丢下第四张纸钱,未闻哭声,不见狼鬼。
当僧人丢下第五张纸钱,那邪乎雕像无声张开了嘴。
就听叮得一声,深渊似的嘴里掉出一颗晶亮的珠宝。
而后叮叮咚咚,它吐出三颗,八颗,十五颗……和上一轮罗容经历的那样,无以计数的金银珠宝似河流般涌出,它们填满深井后溢出,继而淹没雕像,不同的是,它们经过僧人时却绕开了僧人。
这座金银山在贴合寺门门槛之前停止了看似无限的增长。
罗容看向就快顶到天花板的山顶,上面也插着一把石剑。
只听哗哗声,那石剑逐渐倾倒,最后顺着坡直直滑下,摔落在僧人面前。
而僧人,她伸出双手艰辛地抱起石剑来,站起身后,踉踉跄跄就向着寺门外的罗容走去。
她眉眼一低,腰身一弯,将石剑恭敬地呈给罗容,却又咯咯咯笑起来:
“杀了我之后,有寻到答案吗?”
罗容盯着僧人的头顶好一会。
尽管不见伤口,但那白花花的头发被凝结的血块缠得这黑一块、那红一块。她料到僧人本身肯定没有完全刷新,但还是脊背一凉。
沉默良久,仍如实回答:“没寻到。”
僧人抬起头,已是满额头的汗,她看向罗容的眼睛:“那你现在以为,该如何?”
罗容先是瞥一眼石剑——正是上一轮的石剑,再看向雕像——现正被藏于金银山中。
前面几轮,存在于庙内的狼鬼对罗容有威胁,她为保护僧人不死不得不杀掉狼鬼。后面几轮,狼鬼不复存在,但是雕像会苏醒,并杀死未上供的人。
所以,罗容现在需要用石剑去杀掉雕像?
如是所想,罗容向着石剑伸出手,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杀谁不是杀。
但她迟疑了:“这剑,它结实吗?”
僧人一笑,满脸的褶皱也跟着她笑:“结实,只一剑下去,任意相物皆成两半。”
罗容一听,很快收回了手:“那你自己动手吧。”
话音未落,僧人的脸急速垮了下来,她瞪着罗容,步履蹒跚向罗容走近了一步。罗容后退时抬手防御,但发现僧人竟也被一堵空气墙挡在了门槛之内。
而下一秒,僧人就被突如其来的阴影笼罩在下。
再抬眼时,罗容与近在咫尺的雕像四目相对,而温血、断发则顺着扑面而来的气流拍打在罗容的脸上、身上。
不知是不是罗容看花了眼。
这雕像在笑。
只转眼间,顺着罗容脸颊流淌而下的血就变成了雨,被风一吹就飘走的断发变成了枯叶。
为什么僧人不自己用石剑对抗雕像,就一定要罗容动手?甚至矛盾的地方在于,僧人虽虔诚地跪拜雕像,但又希望罗容用石剑杀掉雕像。
罗容走出大雨后,再遇举着烛灯的僧人。
新的一轮开始,罗容依旧没进庙,她等着僧人双手将石剑呈给自己。
僧人确实有这样做了,她弓着背,使劲全身力气抱着石剑端到罗容面前。
见罗容不为所动,僧人就咯咯咯笑起来:
“试一试,这次,若寻到答案了呢?”
话音未落,罗容伸手,剑柄一握,持剑走进了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