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
大同镇天色渐晚。
笼罩在城镇附近的阵法,将绝大部分严寒阻拦在城池营垒外。
大明帝国的边陲地区,号称表里山河的山西大地上。
除了有终年不散的大雪、恐怖的白灾、缺衣少食、补给辎重困难、半年看不到人、还有那讨人厌的黄金家族人马偶尔来打草谷以外,这里没什么不好。
巡视宣府、大同、山西三镇的兵部左侍郎汪道坤,也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他恨不得立马回到过去。
把一时因义气,而答应张居正的自己,扇上两巴掌。
到底是被张江陵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心甘情愿的跑到这冰天雪地来。
加上朝堂安排的钦天监修士,宫里的太监,户部的清吏司郎中,太仆寺来查账的少卿,都察院的风宪官。
外加自己的师爷、幕僚、随从、辎重。
整个队伍是浩浩荡荡,锣鼓响天,热闹非凡。
加上他来势汹汹,不怀好意。
地方上接待起来带着几分疏离。
这队伍安置下来,汪道坤着实费了不少力气。
“中堂,那几位总兵又来了,你要不要见一见?”一位奴仆打扮的下人在门外说道。
这人裹着厚厚的羊皮,浑身上下包裹的极为臃肿,只露出一双眼睛。
自从汪道昆把弹劾的奏章发往朝廷。
大同总兵马芳,大同副总兵麻贵,宣府巡抚吴兑,山西总兵郭琥。
这都是屁股底下不怎么干净的。
这几位就天天来找他诉苦,试图从这里得到一点消息。
“告诉他们。我不过是按照朝廷法度,对他们进行例行检阅,依照大明律法,公事公办。现在是休沐时间,闭门谢客,拒不见客!”
一边派人打发了那些总兵。
兵部左侍郎汪道坤小心地用灵火烘干了奏章上的笔墨,将其小心地收到袖口中。
“走后门,备马,去烽火台。”汪道坤赶忙对手下幕僚说道。
趁早把事情结束,牵涉的就越少。
和星炬结合的烽火台就设置在长城上。
汪道坤一出门,迎面而来的寒风就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他戴上兜帽,将双手拢在袖袍中,静静等候。
但脚下的青石台阶像终年不化的臻冰,寒气逼人。
他体内的灵能在周身经脉加速运转,充盈的灵力让他从内而外散发着暖意。
不多时。
一匹正宗的河曲天马被牵送到跟前。
它正喘着粗气在汪道坤面前跃跃欲试。
汪道坤的随从亲信也骑着两匹驽马紧紧跟上。
“出发。”汪道坤拍了拍天马厚厚的鬃毛,翻身上马,挽起缰绳,一声令下。
一行人从后门依次走出。
他注意到这里的每一?屋舍都修葺的非常齐整。
屋舍俨然。
从大同城中疾驰而过。
等他们赶到长城脚下。
却发现早就有人捷足先登了。
大同总兵马芳,大同副总兵麻贵两人热情的上前。
两个八尺壮汉裹着厚厚的大氅,习惯于节省灵能的他们只将灵能维持在活性最低的状态。
“这不是汪侍郎吗,真巧啊。”马芳摊开手掌,腰间空无一物。
是啊,太他妈巧了。
汪道坤一把将马鞭扔到马芳怀中。
汪道坤道:“希望两位不要阻拦我执行公务。”
两个人鞍前马后,唉声叹气。
“怎么会,汪侍郎多虑了。”
“其他几家的血税都交了吗?”汪道坤走在最前面,拾级而上。
后面两人连忙说道:“都已经补足了差额,这下可是伤筋动骨了。”
“能把亏空补上,也就罢了,要是补不上,那就拿命来填吧。”汪道坤这段时间听到的诉苦还少吗。
众人登上城头。
纷纷默然,闭口不言。
因为在长城铁壁的另一侧,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现象。
那是绝对的死寂。
呼啸而至的冰风暴疯狂的舔舐地面上一切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