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六章新工作(1 / 1)地产纪元之倾城时代首页

子言洗空调的消息不胫而走,千里之外的蒋晓川都知道了,打电话过来劈头盖脸一通骂,问他干嘛不去扫大街,反正都是一个卫生系统的,叫他赶紧卷铺盖去他那里上班。他不愿意见熟人,更不愿意在熟人的公司上班,只说自己已经找到工作了,新工作还是适应期,要是呆不下去肯定去上海。不去郑雪清跟晓川那里的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跟家英已经分开了,而且是因为自己脚踏两只船的缘故。倘若自己跟晓川一样挂着花花公子的头衔,做这档子事也就顺理成章,偏自己一直是好男人形象。一辈子干坏事最后干一件好事大家夸赞这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做了一辈子好事最后干一件坏事那是临天亮尿床,大家只会闻到他身上一股子臊气。子言自己都不敢去面对这样的自己,何况是把自己放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只要有这股子臊气在,就永远都无法在自己的朋友鼻孔底下充英雄。这种离群索居外人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孤芳自赏。

他挂掉晓川的电话就翻出郑雪清给他的那张名片,毫不犹豫拨打过去。

新公司距离自己的住处更远了,子言不敢换住处,一个是搬家麻烦,一个是总幻想着自己回来的时候会看到家英站在门口等他。

第一天他得把闹钟调得早早的。天还没亮闹钟的钝响如同一把长枪挫进梦的外壳,枪柄慢慢滑入梦境,化成其中的一部分,再掷了一柄过来,这回卡在梦的边缘,一半真一半假,最后滑落,留下一眼透视外界的窗口,一道光线像个侦察兵顺着这窗口爬进来,窥视这个黑白的世界。紧接着一阵繁响打过来,现实的大军万箭齐发,气势如虹,很快冲破眼帘这道防线,眼皮挣扎着做最后的困兽之斗,最后挡不住现实中铁马冰河入梦来。

新的工作就是新的征程,尤其是到了一个纪律严明的公司,不枕戈达旦应付不了急行军的每一天。他每天都是扣准了时间起来洗漱,买早点,提着豆浆包子飞奔至站台坐第公交车,稍有差池错过第一班公交车就注定要迟到了。哪怕抢在公交车到来之前到站,能否上车还需要一定的技巧跟运气。上车是力气活,尤其是在这三伏天里,往往是一群人白领的打扮,摆出的是苦工的架势,好不容易挤上车想恢复白领的形象,无奈刚端起老板的架子就被大汗泡化掉,再捞起只剩苦力的骨子,还是老坛里面腌过的,透着酸臭。摩肩接踵的乘客能透过单薄的衬衣数清对方的肋骨,像是邂逅一场艳遇。肌肤之亲带来的肉欲很快被食欲所代替,只觉得自己挤在罐头沙丁鱼里面,在空调的帮助下从微波炉挪到冰箱里,饮食男女单剩下饮食,男女下车后都倒尽了胃口。

他第一天到公司报到时正遇到经理在自己的小办公室开早会。经理的年纪与子言相仿,这种一毕业就进入到公司并且坐上经理职位的人多半是年纪小资历老架子大,开会时坐北朝南,一副帝王之相,把报表往桌上一扔,龙颜大怒,对着底下的员工常是一通训斥。下面的人正襟危坐不发一言,低着头提起肩膀等待发落。一派肃穆让经理很是受用,看了一眼子言问说:“这就是那个新人?”子言点头称是。经理问说在总部培训过吗,子言摇头。经理铁青着脸又骂说:“总部这般操蛋玩意儿,我要的是能马上干活的人,给我一个新兵蛋子做什么。胖子,你今天带带那谁。”然后丢下一句“你们看着办”回自己的办公室里去了。众人松了口气,从噤若寒蝉时的腊月倒回鼓噪的小阳春,互相讨论昨天的见闻跟今天要走的区域。子言从此多了一个称呼,就是“那谁”。他喜欢被人叫成”那谁”,变成一个无名小卒才能真正做到大隐隐于市。

“胖子”第一天带着子言走市场熟悉工作流程,他倒不吝赐教,告诉他作为厂家的业务员,最重要的就是服务好各个代理商跟代理商供货的商场,只要货如轮转,就能风生水起。在老员工的敦敦教导之下子言差点以为自己进入了一个团结友爱的平台,从此风生水起,只是他是悲观的,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人心,觉得这种不缺人的大公司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新员工好,既然没有这种土壤,怎么会滋养出这样的好人。果不其然,到了晚上要下班的时候就被“胖子”安排去一家超市帮忙搬货架。超市调整货架更改陈列位置这本是超市自己的活,但是这种要关门后才能做的脏活累活超市会强行让供货商安排人过来做,而“胖子”作为对接这家超市的业务员,这本是他自己的活,但是他瞧准了有个新人可以当替罪的羔羊,所以假扮了一整天的天使。

经理对“胖子”的行为是默许的,甚至是赞许的,还催促他快点下班:“那种事情让新人做就好了。快点回宿舍,三缺一你晓不晓得。”

超市的货架整改是一项大工程,把货架上面的货物都搬走,再拆货架。几十个不同厂商的业务员在超市领导的指挥下埋头做到午夜才完成了一半的区域,一个个叫苦不迭。超市负责人不得不让大家休息一下,并让食堂的阿姨准备了一锅扁食汤给大家当夜宵。一群人喝着清汤寡水一边吐槽超市员工对供应商的压迫与傲慢,点上烟吞云吐雾消解疲乏,慢慢气氛变得欢乐了起来。子言一直都默不作声,静静吃着扁食观察周遭的人和事,听他们抱怨愤怒,自己仿佛一个局外人。他对于这些脏活累活并不抗拒,甚至欣然接受,忙碌能让他有种元神出窍的感觉,避开了身心俱疲的困扰,如果闲下来就又嵌入到身体里面,时刻感受到意识里面对于过往的悔恨与对未来的迷惘,以及孤身一人的清苦。他在想此刻的田家英会是在做什么呢?应该是睡觉了,她有早睡的习惯。这个城市都进入到梦乡了,就他们这群人还在窸窸窣窣鬼鬼祟祟说着悄悄话,像昼伏夜出的老鼠,大概这个点没睡的不是纸醉金迷就是醉生梦死的人,还有一小撮是这些活在梦魇里的人,一直被压得不得动弹。他们还没喝完一碗扁食汤,超市店长就来催他们回去干活了,抽烟的人把烟头往地上狠狠一丢,小声说了一个字:“干。”话像是没说出口,但是也没咽回去,在喉咙里咕噜着,最后混合着口水一起吐到地上。子言也把碗往垃圾桶一丢,说道:“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