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能伴你这一程,你要如何过此生~~~”
被楼下电脑店的音乐声吵醒,李维艰难地从起了毛球的旧被褥中起身,发现今天是2月15日,情人节的后一天。
他有些恼怒,用力推开生锈了的窗框,大吼着让电脑店的店员吴迪消停一点。
然而还没等李维走出洗手间的门,楼下的音乐声就又被人调了上去,还夹杂着一点对李维个人品味的嘲讽。
“切,懂不懂欣赏啊,这可是偶像歌手董甜甜的新歌……”
李维看着从地板下飘出来的暗黑色的气泡,心想,再甜美的嗓音,被人开到90%以上的音量,都只会变成震耳欲聋的噪声。
不过,楼下这家电脑店再吵,也没有昨天晚上楼上那对小情侣闹出动静一半大。
由于担心楼上会不会真砸下来一张双人床,他铺了旧被子在地上睡的。
所以在情人节那天,他一个人睡了一晚上硬地板。
李维叹了口气,点亮自己的手机,打开消息软件哪都通,排在最上面的是何梦、超级课程表以及自己的哥哥。
何梦是他置顶的。
超级课程表提醒他今天早上2个小时前他在城市发展大学有一节早课:心理统计学。
哥哥李弘亮昨天下午四点钟发消息给他,让他情人节别一个人窝在大学宿舍里,要带女朋友出去玩玩,转给他520个信用点。
李维叹了一口气,回复了消息,撤回了520个信用点的转账。
毕竟,他来到映秀区读大学的时候,哥哥已经转了一年的生活费给他。
李维和李弘亮是一对孤儿,哥哥拉扯他长大本就不容易,现在又要供养他上大学,一想到这里,李维就有种莫名的心酸。
不过他口袋里已经没有一点信用点了。
下个月就要交房租,也就半个月的时间,他至少得交1500个信用点。
不对,还是有一块钱的。
难道把手机卖了?
三年前的旧款式,回收给专门回收公司早赚不到几个子儿了,走黑市……他不敢冒那个风险,他要有那个胆子,早就去找打黑工的活计了。
在映秀区,他只有学生签证,只被允许在相当有限的范围内行动。
违反签证这件事情很危险,并且,需要违反签证才能从事的事情本身就很危险。
其实他还是有一块钱的,不过不是信用点,何梦说过,那枚硬币叫星城币。
星城币长得很漂亮,简直像是夜空里的紫色星星,似乎是用某种材质介于水晶和金属之间的东西打造成的。
可惜不能当信用点花……
开玩笑的,即使可以,他也不想把它花出去。
这是何梦留给他最后一件东西。
何梦是他大一时候交的女朋友,记忆中她总是穿着一件棉质的白色长裙,嘴边挂着温柔轻松的笑容。
就在跨年那天晚上,宿舍里没有其它人,何梦没打招呼就悄悄潜进了男生宿舍,难得和李维聊了许多心事……
接着,何梦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所以李维现在正在找何梦,为了方便,他用手头的生活费在映秀区市内租了一间单间,每天只做一件事,就是在这偌大的都市里寻找何梦的踪迹。
今天,应该会是最后一天。
他的手里已经不剩一点信用点了,好在用学生签证能领到映秀区内城市专线列车的免费票,如果回到学校,他还能凭借学生卡里的余额再苟一苟,至少不会饿死。
虽然很残忍,但是他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他再继续这么找下去,也不大可能找到何梦。
车站离他住的地方很遥远,隔了一个市中心,如果走路过去需要足足五个小时。
自从浮空车流行起来之后,市中心都变得很高很大,而在商业最发达的映秀区尤其如此。
走出单间,走到大街上。无数浮空半从他的头顶削过,车来车往,李维抬头向上望去,只见五颜六色的光带在天空中流转,绚烂得仿佛是万花筒中的世界,令人头晕目眩。
李维犯了恶心,捂住自己的嘴,难受得干呕起来。
其实,浮空车并没有严重这样的光污染效果,只是李维的体质和别人不太一样。他人的情绪在他眼中会化为某种具体可感的东西,所以满大街高速运转的浮空车,在他眼中就是满大街高速运转的霓虹灯。
这种体质最终被医生诊断为光敏性癫痫,但李维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从不吃药。
现代都市里有很多疾病本质上只是一些并无大碍的偏离典型值的特征,他只是对别人的情绪敏锐了一点,有问题的是那些情绪波动太大的人,为什么要他李维吃药?
他的药是何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