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您下来吧!”
曜家主院,中轴线中心靠后的一处院落,比之上一任家主的主院略微逊色,不过依然气派。
粉墙黛瓦,亭台楼阁,花园池塘,细柳丝绦,四时之景轮换,此时正是一派冬日萧瑟枯瘦之冬景。
残阳余晖,老树昏鸦,池塘的水染了深浅不一的橘红,不知名的小鸟落于残荷之上休憩,寒风吹过,又扑簌簌地飞走,只余印画池中的残荷残叶随风微摆。
此时池塘岸边聚集了一群身着统一灰色衣裳的人,他们全都围在池塘边上的一棵老柳周围,仰着头,张开手臂朝树上七嘴八舌地喊。
“当家的!当心啊!您快下来吧!”
“当家的!小的这就上去接您!”
“都走!都走!滚!”曜籽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蹲在树干的分叉上,柳树树皮干燥粗糙,他身上的白绸里衣被划破了几道口子。
他双眼发木地盯着池塘里微波荡漾的池水,听到下方聒噪,他大声呵斥他们离开,完全没了往日和善的模样。
“老夫人,您慢点儿,当心脚下。”
一队环佩叮当颜色艳丽的人从花园会客厅的走廊下拐进来,木仓在前面勾着腰引路,一边侧着走,一边提醒来人小心脚下的路。
池塘岸上此时是衰草遍地,从廊下通到池塘边的是一条石板路,曜家老夫人,即曜籽的生身母亲曜治氏,由两个粉衣小婢小心搀扶着快速走到树周围。
树下的家仆一看老夫人来了,全都躬身让开一条路,高声拜见。
“见过老夫人!”
“都起来吧!你们都是死的吗?就眼看着他上树,还不赶快把他接下来!”
曜治氏一袭孔雀蓝妆花缎子宽袖拖地长裙,上绣百花争艳图,外披玄色火狐狸斗篷,头戴金镶宝石高冠,面敷铅粉,黛石勾眉,胭脂点唇,双耳挂金宝塔珍珠珰,年逾四十,保养得当,看不见一丝皱纹。
她从斗篷里伸出染了大红色千层红指甲的富贵手指着树上的曜籽,柳眉倒竖,凤眼微眯,厉声呵斥他们。
尖利的声音像钉子一样楔在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除了曜籽,他还在专心致志地盯着池塘。
“是……可是,老夫人……当家的不让小的们上树,这这可如何是好啊?求老夫人恕罪!”
一个胆大的家仆哭丧着脸向她哭诉,曜治氏冷哼一声,盯着这个跪在地上的家仆道:“既然你无能,那曜家留你何用?来人!把这个废物给我扔出去!”
“是!”
“老夫人饶命啊!老夫人!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吧!唔!唔!”
她身后立刻走出来两个身高体健的粉衣婢女,大步朝那个哭喊求饶的家仆走过去,毫不留情地用手帕塞住他的嘴,拽着他的膀子就拖走了。
其他家仆不禁纷纷跪在地上,杀鸡儆猴的感觉让他们畏惧,再也没人敢再说什么。
“还跪在地上做什么?还不快去接他下来!你们也想被赶出去是不是?”
“老夫人恕罪!我们这就去!”
他们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可该怎么请他们当家的下来,他们是一点儿思绪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