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意将子嫮卧房的烛火剪灭,清淡淡的烟雾升在漆黑一片中,难免有些孤寂萧瑟。
子嫮在榻上折腾了几个翻身便睁开眼,做了此暗夜无眠的准备,外边月色早已隐去,黑蒙蒙的见不得五指,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继而把手垂到身上,重重叹了一口气。
甄意在卧房拱门外头小厅里守着她,听见房间里细细碎碎的声音,伸手把拱门上的珠帘撩开些许,头朝卧房探过去,小着声音道,“小姐,已经两更天了,您还不睡吗?”
话音刚落,就见榻上有了个动作,因着转暖,各个房间里原本繁重厚实的帘账均换了单薄的锦缎,子嫮床上的帘账是子兮亲自为她挑选的牙色绣缎密织异地朝贡的蔷薇花形,质地上乘手感十分丝滑,稍传来一丝动静便会微泛涟漪,此刻夜色正深,窗外映射的微光反到帘账上有些褶皱痕迹,她心想着小姐是要起身了,便起身执起身旁的暗灯走进卧房。
子嫮从帘账中伸出一只腿,直接越过榻垫上的鞋子,赤脚踩在厚重的兽狐皮毯上,一脚踩实,另一条腿也跟过来,稍一起立整个人就离开床榻,她只穿着藕粉色绣白梨花睡袍,下边露在外边的脚踩在纯白如雪的狐皮毯上,光洁白皙竟然比白狐纯毛还要白上几分。
甄意执灯走进来,将灯火放在梨木桌上,转身拿起腕上的大氅给子嫮披上,眉宇间有些无奈,“小姐,春夜里凉,您这样不拘小节,可要小心身子。”
十几岁的小丫头年纪,竟有了比老伺候还要深沉缜密的心思,子嫮转头一笑,“甄意,我睡不着,你陪我聊聊天罢。”
甄意这边正弯腰用手收拾着她大氅下摆的褶皱,子嫮从前边直接扬起大氅,不顾身后扇动的大氅,盘腿坐在狐毯上,柔软的舒适度似是带着白狐温热体温,暖呼呼的十分惬意,她刚坐定,身后的大氅也随即飘落在她身后,轻柔柔地触在狐皮上,一气呵成十分利落。
甄意被大氅撩拨了额前的发,细腻的触感划过脸颊,身体霎时僵住,等着一切都顺理成章做完,她才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回头看甄意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狠狠闷着嘴巴,忍笑得十分难受,子嫮眼中沾了些狐疑意味,刚要开口询问,随即想到什么也伸手捂住嘴笑起来,又有些羞怯急忙回头忍着不笑出声来。
甄意见自家小姐也明白了原由,便索性放开手脚,爬到子嫮前边,眼神偷偷观察着她,咯咯笑出了声,许是被这无所顾忌的笑声感染,子嫮也便释然起来,放声笑得开怀,一主一仆如同幼年时候一般,毫无顾忌对着双方嬉戏打斗,笑声在房间荡了许久才缓缓停下来。
她们这样也是难怪,昔日空山上若是阳光爽朗时候,子嫮便会集结战士们从暗洞中出来,比赛射击或者在草场上演练身法,彼时子嫮便会一身飒爽战袍站在高处观看操弄,身后一条长绵挂披被风吹起尾角,潇洒如斯,若是站得累了,便直接扬起身后的披风盘坐在地上,身后挂披迎风而展如猎风中飞扬的战旗一般发出清猛的声音,无比威风,女子将军虽做着男儿姿态,却干净利落得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