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饭票红菜票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初中二年级下学期,这学期刚刚开学一个星期,学校就决定从我们这一届开始实行快慢班制度,即依据本学期期末考试成绩排名,从八个班中挑选40人组成三年级的快班,也就是尖子班。这个决定一出,不管是学生还是家长,大家都攒足了劲,希望在这学期期末考试中有所突破,我自然也不例外,比平时更加用功,母亲也三天两头地望学校跑,千叮咛万嘱咐地给我加油鼓劲。
但有的时候事情的发展它就不遂人愿,刚开学两个星期的样子,我就又因为身体不舒服病倒了,半夜突然腹痛并陷入了昏迷,老师及同学将我送到乡卫生院进行了及时抢救,只到第二天早上我才醒过来,班主任安排了发小回家去通知父母亲,我到现在依然清晰地记得母亲推开病房门的一刹那:原本一头乌黑的长发此时胡乱地扎了一个马尾甩在脑后,还有几绺长的调皮地搭在面颊旁,哭过的双眼红红的带着血丝,双唇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长年劳作被太阳晒得黑红的脸庞此时渗着密密的汗珠,一双洗得发白的旧解放鞋上沾满了泥巴及树叶。
望着母亲走进来,我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母亲紧走几步跨到我面前,抓着我的手,抚摸着我的额头,轻声地对我说:“别怕,儿啊,我来了,咱们有病治好了就行,别多想。”可想而知,父亲外出务工,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母亲操心,突然听到我在学校生病并且昏迷不醒,试想母亲当时心里有多着急,可是到了医院,她却表现得出奇的平静,她询医问药,买饭打水,样样做得有条不紊。
由于当时的乡卫生院条件有限,并没有公共食堂,所以每次母亲都需要去学校食堂买饭,但是每次她都给自己买的很少,有的时候时候根本没有买,问急了,她就说自己不饿,或者说吃过了,直到有一天,我吃过晚饭后,医生嘱咐我外出走走,活动活动有助于伤口恢复,当我在走廊转了几圈准备回病房时,我看见母亲正背着我站在走廊的另一头,身边的窗台上放着两个罐头瓶子,母亲在两个瓶子里舀了点什么送到嘴里咀嚼几下后正费力地下咽着,我向前紧走几步,在看清两个罐头瓶子所装何物时,我终于明白了,母亲为了节约饭菜票给我补充营养,每天几乎根本没有吃饭,饿了在用炒玉米及榨辣椒充饥。自从我发现这个情况后,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于是每次借口不好吃没胃口把饭菜分一半给母亲,到自己能够单独行动时,我会要求去买饭,并给母亲一份稍好的饭菜。
整整住院治疗了两个星期,母亲也在医院陪了两个星期,出院后遵从医嘱又不得不找学校办了请假三个月的手续。
回到家后,母亲发现我意志很消沉,鼓励我要坚强些,并对我说她喜欢听我读书的声音,喜欢看我写字的样子,于是每到晚上,我家里又响起了我用越来越标准的普通话读书的声音,读语文文言文,读英语单词,读历史地理,读生物政治,母亲虽然听不懂,但她始终微笑着不急不燥地陪着我,昏黄的白炽灯在她的身上映衬着一圈又一圈圣洁的光环。
临近期末考试前一个星期,我回到了阔别三个月的校园,一切既熟悉又陌生,母亲临走时告诫我:“儿啊,不要怕,要相信自己。”带着母亲的嘱托,我轻装上阵奋力拼搏,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以期末考试年级16名的成绩进入了尖子班,语文更是拿到了115分的好成绩,位于全年级语文单科第一名。
母亲虽不认字没有文化,但是她教会了我汲取知识的能力与方法,并且这些方法经得起时间及岁月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