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这史浩禀报的紧急军情,原来是滁州城又出了变故。
“好教郡王知道,适才听闻金军几个时辰前要兴兵南下过滁河,只是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金军突然又全军缩回去了,”史浩向赵瑗汇报道,“而且极为反常的是,在城外巡逻的金军也被尽数召回。”
“啊?”赵瑗一怔。
“有流言传出这是指挥这支金军的高层下的命令,要求一兵一卒不得出城,不得与我军有任何形式的冲突。”
这下可有意思了。
赵瑗实在想不通其中关节,于是再次询问道:“没有什么其他的消息,这会不会是金人的计谋?”
“我也觉得可能是计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现在金军已经尽数缩回,据说他们军中看管极为严格,一兵一卒不得出城,我方混进去的探子没有机会把消息传出来,”史浩道,“他们的内部消息对于我们而言现在是彻彻底底的盲区。”
为了封锁我们的探子,甚至不惜以收缩所有人为代价吗?
“那就先暂时先观察情况吧,多派几个探子去,若是小事先生你可以直接处理,紧急大事再向我汇报,”赵瑗挥了挥手,“对了,先生若是见到苦雪,记得告诉他一声,最近一点时间训练照旧,但要加强巡逻。”
史浩点头离去。
赵瑗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坐在床头。
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他实在是有些想不通滁河对岸的金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难道是想僵持下去拖时间?
眼下,让时俊去寻的匠人也没有眉目,南线金军随时都有可能攻打昭关,长江南岸被秦桧封锁,时间越拖对赵瑗越不利。
他想不通眼下该怎么办,本来因为结盟吴璘带来的那么些许对未来的希望又变得暗淡了。
那就索性不再去想了。
赵瑗的目光落到了房间内挂着一件轻甲背心上。
一周之后,史浩带着归来的时俊前往赵瑗的官署汇报,却发现他们的郡王早已人去屋空,只余在桌上放着的一封信件。
史浩打开一看,上面交代着时俊若是带回五大窑的匠人,就按照上面写的接下来的步骤制作一种名为“水泥”的材料用于修缮城墙。
至于普安郡王赵瑗干什么去了,那当然要回到赵瑗刚刚打发走史浩的那个黄昏了。
他留下信件后,就在内里穿了轻甲背心,外面穿了一身布衣,扮作平民模样,在天色彻底黑暗之后,悄悄溜出了官署,出了和州城,直奔滁河北岸而去。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直接行动就好了。
大战随时可能爆发,对金人的情报却还是一片空白,既然对岸的北线金人收缩了士兵,那应该没有机会搞突然袭击。
他赵瑗就是要趁着这个时间差,亲自探探金人的虚实!
夜漆黑,风凛冽。
一身布衣的赵瑗躲过巡逻的宋军士兵,溜到滁河岸边,找到了一块被人遗弃的简易木筏,撑起木桨直奔对岸而去。
夜晚的滁河悠悠流淌,岸边绿树葱茏,引来不少飞鸟栖息其中。
赵瑗小心地穿过河,夜晚的河上泛着薄雾,他睁大双眼,透过迷雾尽可能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终于上了岸,他弃了木筏和桨,绕开全椒,直奔更北的滁州而去。
因为情报说北线金军的指挥如今就在滁州。
一路上有很多散落的兵器和死去的士兵,这些应当是没逃走的宋兵,遇上了巡逻的金军,双方进行了小规模冲突后留下的。
如今这些士兵的尸身没人掩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等待着食腐秃鹫的啄食。
赵瑗没空掩埋这些人,甚至连哀悼的时间都没有,因为时间紧急,再加上——
他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一阵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