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一下,宫……”
卫青如箭般到了马车前,将车夫吓了一跳。
“卫青?”宫卿有些不敢相信,试探着问。
卫青看到了正掀着车帘侧头看过来的宫卿,一眼千年,就是那个反复出现在他梦中的女子,正迎着他笑,弯弯的眉眼要甜到人的心里。
十六岁的少年已加冠,十六岁的少女已及笄,这表示他们都已成年。彼此相望,千言万语,万语千言,都在彼此那深深的眸中。不再如少儿那样纯真,彼此拉着对方的手不丢。
渭桥边,杨柳下,执手相看,四目含情,千回百转。
“卫青,你怎在这里?”无边的喜悦且放在心底,宫卿只问出这么一句。
卫青看着宫卿,她的脸清瘦了些,眼角眉梢也长开了,她很美,这种美不像他的姊姊们那么张扬,而是更内敛,更温润,也更有韵味。
“我目今在建章宫当差。”卫青道。
“没想到还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你都这么高了,分开时我明明高你许多。”宫卿道,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少年,熟悉又陌生。
“嘿嘿,卿儿,你可好?”卫青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头问道。
“我还好,今日出来买些东西,不想能看到你,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不能见面,老天有眼。”宫卿的眉眼间充满欢欣,那种美如花在风中摇曳。
“老天有眼!”卫青喃喃道,嘴角上翘,撕扯得满脸傻气,却真挚动人。为了这一天,他已等了四年。四年来,他次次盯着卿相肉饼的大门望眼欲穿,想方设法打听店主消息。
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容易转瞬即逝,悄然日已西矣,卫青才猛然想起忘记问脑中那个关键问题。
“卿儿,你可有嫁人?”虽然有些傻,但卫青还是问得很直接。
“没有。”宫卿有些落寞且难为情。三年前,她被田信家退婚,很是丢了宫家的人。田家不是普通人家,和宫家一样是经商富有的家族,且广交朝廷官员,势力很大。田家退了亲,因了田家的地位,几乎整个长安皆知宫家二小姐命硬,克母克夫。三年来,连提亲的都没有,估计以后也不会有。
“不说我了,你呢,卫青,可有娶亲?”宫卿问道。
“没……没有,我……我才十六岁。”卫青急着否认,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太激动,连话说得都有些结巴,又讪讪地笑了一下,脸鲜见的发烫。
卫青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两扇大门内,“嘿嘿……”他傻笑出声。看着红彤彤的落日,他想像马儿一样在地上撒欢打滚儿。但是看着周围的人群,他终究只是连续做了几个前空翻才堪堪压住那颗欢腾的心。以前,他总是觉得老天无眼,让他来这世上经受这种种伤害。但是,如今他觉得老天还是很优待他的。
田间山野,一匹马儿不快不慢地在小路上穿行。马上一高一矮坐着两人,一人黑衣劲装,一人白衣绿裳。远处天高云淡,近处青草无尽。宫卿感觉自己的心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自由。
和风吹拂麦浪青,渭河淙淙爱柔晴。丛林苍翠黑马骋,山花灿漫白鹿行。
“不要怕,脚蹬着脚蹬子,就是这里,然后下来即可。”卫青指着马镫道。
宫卿是第一次骑马,坐在高头大马上往下看,确实有些高。她试着蹬着马镫下来,不想到了中途滑掉,整个人就摔了下去。卫青抱着将人接住,搂着她的腰将人放在地上。宫卿一是吓的,一是平生第一次和男人如此亲密,脸红耳热,心“嘭嘭”几乎跳到嗓子眼。也第一次深刻认识到,面前这个已不是记忆中那个儿时玩伴,而是一个长大的男人。他有力的双臂已能稳稳托起她整个人,他已高大到需要仰视,他投射过来的灼灼目光让她心慌不已。
“你怎么这么高了?”宫卿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头顶刚刚到他的胸口,离下巴竟还有一些距离。
少年的喉结上下震颤,头顶传来“嗤嗤”的笑声。
“笑什么笑,你再高我也是比你大。”宫卿推了一下卫青,掩饰着心里的小慌乱,看着如今的卫青,她内心有点说不明道不清的无措。
“呵,就那么几个月,也可能我母亲记错了,我其实比你大一岁也未尝不可能。”卫青想起来他问卫媪自己生辰的时候,卫媪说得很含糊。卫青想,具体是哪一天估计她也没记住,只是那天比较冷。
“大有什么好?”宫卿反问。
“如此,以后我就可以保护你。”卫青道。
宫卿脸上有些落寞,她的处境……,一个嫁不出的女子,兄嫂能容下已不错,还要甚好脸色?即便卫青乐意护着她,也不能时刻在其身边,这世间最终还是得指着自己。
“你可否教我骑马?”宫卿道。
卫青纵身上马,向宫卿伸出一只手,宫卿被卫青拉上马。
“一只手拉着缰绳,想快跑就打马屁股,想停就用力后拉缰绳……”卫青道。
卫青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宫卿觉得一股股热流从后背传来,鼻息中萦绕着少年清冽的气息,让她脸红心跳,拘谨不安。
宫卿偷偷看身后的人,卫青正一脸认真严肃地和她讲解骑马的技巧,宫卿对自己很是气恼。
“我先下去,你试骑一下。”卫青说着就要下马。
“不要,我害怕。你……你给我再说一遍,我没记住。”宫卿是满脸红透,自己都感到脸蛋发烫。
宫卿自己骑着马绕了一圈回来。“这骑马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小女子仰着头,有些傲娇。不料,马儿突然尥了一个蹶子。
“啊!”宫卿身体不稳,差点掉下来,好在马儿没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