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山遇到这怪人还要从三天前说起。
那一日,苏北山和众师兄弟正在风水池中洗澡,树荫里走出来一个怪人。
这怪人一身藏蓝色的麻布粗衣,脚蹬一双草鞋,头戴逍遥巾,背上背着一个竹筐,满脸的奸猾之相,左边眉毛中长着一颗大黑痣格外的引人注目。
这怪人笑嘻嘻的走过来,作揖说道:“众位道爷有礼了,鄙人被这烈日晒的燥热,也想在池水中洗一洗,图个凉快,不知道方不方便?”
道士中年长的出来还礼说道:“这位善人请便,这风水池既非官府所有,也非道观所占,天下众生平等,善人不必拘礼。”
那怪人也不客气,当下脱了衣服下到池中,却不洗澡,他上上下下打量每一个人,看的很多道士尴尬起来,只好披了衣衫上岸。
那怪人突然目光停留下苏北山身上,说道:“好极好极,这位道爷不知讳上下怎么称呼?”
苏北山心想这怪人莫不是有断袖之癖,怎么众多师兄弟中偏偏问我,真的是尴尬到了极点,有心不理他吧,怕被众师兄弟说笑。更何况三清观的教义中首当其冲的是“谦恭”二字,只好转过身来施礼说道:“小道……苏北山……咳……”他从小身体虚弱,咳嗽不断,说话断断续续。
那怪人点点头,腆着脸笑着说道:“道爷身上这一只眼睛的胎记可是大有来头,不知道道爷愿不愿听个详细?”
众人也都望向苏北山后腰上的胎记,果然好似一只眼睛一般,眼神犀利,形象逼真。
苏北山被看的不好意思,心里着实不想理他,哪有大男人盯着互相看后腰屁股的,心想这个老断袖说话莫名其妙,胎记便是胎记,能有什么来头。
借故勾引我才是真的,我可是良好青年,绝没有离经叛道的断袖之好,光想想就觉得一阵恶心。
急忙披上衣服上岸,一边咳嗽一边装作听不见。
那怪人也不等他答话又自顾自的说道:“道爷乃是一目三尾的讙兽转世,家中必多金银。只是天地时辰不好,受了邪气,以至于体弱多病,要治好这病一般丹药只怕无用,鄙人倒是知道一方丹药,不仅可以治好此病,还能延年益寿。”
苏北山看他说的玄妙,心想这个老骗子,不知道哪里搞了合欢散,来骗年轻貌美的男子。
还大言不惭说是仙丹,居然还说延年益寿,当真无耻,无耻之极。
可当着众师兄弟的面,修道之人要有涵养,于是摆摆手说道:“不劳善人费心……咳咳……生死有命……”
那怪人看苏北山毫无兴趣,知道苏北山怕他是骗子,当即哈哈一笑,说道:“众位都是炼丹的行家,这个药方我也不做隐瞒,当场说与你们知道。炼丹的时候只需我在场指点,各类药石先后顺序与分量都由我操作,是真是假,开炉之后众位道爷一看便知,如若不成你骂我骗子转身便走也不迟。”
众道士听到这丹药能治好苏北山的病,都来了兴致。
要知道苏北山家是方圆几百里的富户,为了治病请了无数名医高人,就连京城皇宫的御医也曾亲自诊治过,最终也无能为力。
可是自有修道炼丹以来,也有过几位祖师爷炼成了能治百病的仙丹,只是炼制的方子随着日月更迭已然遗失,难不成这怪人当真得了真传?
苏北山只想赶快摆脱这怪人,御医都治不好的病,岂能奢望一个怪人治好,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急忙说道:“我与你素不相识……咳咳……实不敢劳善人费心。”
那年长道士看苏北山执意拒绝,虽不知怪人的方子真假,总不能就此错过,万一是真的岂不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终于忍不住说道:“苏师弟先不忙,这位善人既然愿意先把方子里的药石都说出来,不妨让众师兄弟帮你参详参详。倘若可行,咱们一起试炼一下,若能治好你这病也是一件大好事,众师兄弟当真为你高兴。”
苏北山一翻白眼,心道,你们还不是为了套出来人家的方子,哪是为我高兴。
怪人嘻嘻一笑,说道:“这位道爷说的极是,我这方子药石简单,只是手法不同。这药石有五金、丹砂、代赭石、玉石、灵芝、雄黄、人中黄、千年人参这八种,众位道爷看看对也不对?”
看这药方确实中规中矩,苏北山听了也觉得尚可,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治病,倒不是和合散之类淫秽之药。
怪人看众人都点头沉思,笑着说道:“我这丹药可不白给,眼前在下有一件大事需要道爷帮忙。道爷乃是讙兽转世,天生可以辟邪,这件事棘手之极,想让道爷助我一臂之力。至于是什么事,暂时先让鄙人卖个关子,服下丹药去除了疾病,三日之后我再来找道爷,道爷自会明白。”
苏北山心想这老断袖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越说越玄乎。
依据《参同契五相类秘要》来看,这方子里的大部分药石都有长生不老,强身健体的功效。
可是这猥琐的老断袖想让自己帮什么忙呢,想一想自己丹药不会炼,武功又马马虎虎,除了家里有钱,好像一无所长。
全身上下唯一有的就是一身疾病。
苏北山也想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假装犹豫道:“讙兽转世小道还是头一次听说,只是我身无一技之长……咳咳……只怕吃了你的丹药……咳咳……也没办法帮你。”
怪人笑道:“咱们且炼了仙丹,帮不帮忙三日后再说,先看仙丹能不能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