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从地上捡起被撕开的书，抹了一把鼻子后，将鼻血蹭在了书上。

她将书页翻到《童年的回忆》那一页，用夹子夹好，重新开始弹奏。

为了不让血继续滴下去，郭芙努力地仰起头，鼻血顺着喉咙流到胃里，一点腥气在口腔中蔓延。

她不想去找纸堵住出血点，就这么倔强地昂着头，直到忘记下一个音，才会低头看一眼谱子，然后继续抬起她不服输的脑袋。

原本该是带着温馨色彩的乐曲，此时在郭芙耳中变得有些如泣如诉了，她将心中的不平全部诉诸于乐曲之中。可惜苍岚听不出来，苍岚只在乎有没有错音。

乐曲重复了几遍后，郭芙的身体开始有些颤抖，难以压抑的情绪让她的喉咙有些堵堵的，她努力压制着眼泪，不让它从眼睛中流出。

可她实在是太委屈了，为什么苍岚不来看她，反倒把她关在屋子里。

郭芙的自尊不允许她求饶——趴在房门处哀嚎着让妈妈放她出去。于是她继续弹着，全神贯注地弹着。

二十几遍过后，郭芙的手开始酸疼发热，内心升腾起的燥热被她硬生生按下。血液在鼻腔中凝固，在止住了伤口的同时也有些肿胀。

她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胃里的肌肉有些抽搐，逐渐变成了隐痛。

可是她还在继续，乐曲在她的手下逐渐纯熟，也失去了开始的生命力，不再被寄予情感，变成了机械的复奏。

太阳西斜，房间里的光线逐渐减少，直至完全消失。郭芙没有停下来去开灯，在黑暗中凭借着对乐谱的记忆，用指尖的触感找寻键盘的位置，依旧保持着弹奏的频率。

终于，门锁传来了清亮的“咔嗒”声。

苍岚摸开了房间的灯，看到坐在钢琴前片刻不停的女儿，和地上的一小滩血迹。她慌张地抱紧了女儿，口中不住安抚。

“不用弹了，你已经弹的很好了，妈妈错了。”

郭芙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朝苍岚挤出一丝微笑。

下一个记忆片段里，苍岚从书柜里翻出一本绘本，砸在了郭芙头上：“你都多大了？还看这种没营养的绘本。”

郭芙一言不发，咬着嘴唇低头看地，她不敢把绘本从地上捡起来，生怕妈妈会因此更加生气。

房间里的气压因苍岚的发怒而骤然降低，郭芙不知道她的巴掌会在何时落在自己头上，于是小心翼翼地偷瞄着苍岚的脸色。

苍岚又在书柜里翻了一通，把里面所有她觉得已经不再适合郭芙阅读的书都扔了出来。

“只有扔掉旧书，才能腾出空间买新的。”

苍岚让郭芙找了一个塑料袋，把所有挑出来的书都打包，等待日后卖掉。等她走后，郭芙捡起地上的一个绘本，把它藏进了书柜深处。

洗澡的时候，郭芙借着水流的声音啜泣，肩膀在压制中轻微抽动，她不敢哭的太大声，生怕苍岚听到。

有时，她会因为哭泣而停下手上的动作，所以这次的澡，洗的比平常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