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宴后,长姐央着嫡母调换两家合婚庚帖,谢婉盈便知,她也重生了。
上一世,谢婉盈与嫡长姐谢容音在花朝宴上双双被高门瞧上,一户是世袭罔替的簪缨世家安阳侯府,另一户便是江东首富孙家。
谢家虽在京城做官,但也就是六品的闲散官职,自诩文官清流,在这遍地权贵的京城之中,无权无势。女儿若能外嫁地方大富商,表面上已是门当户对,实际上可是占了大便宜,至少银钱不愁,一生富足,还能用银钱帮助岳家朝堂上再上台阶。
像安阳侯府这等公侯勋贵,更是谢家不敢肖想的门第。
当然,安阳侯府能看上门第不高的谢家也是有原因的,将要继任的安阳侯沈文渊,未成亲就有了外室,并且还生下了庶子。
那外室原是沈文渊的白莲花青梅,后来流落歌舞坊,再次见到她时,非但没有嫌弃,甚至比幼时更加痴迷,花了万两黄金替她赎身,安置在侯府外的大宅,与她生儿育女,他曾公开承诺,誓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老侯爷直接被气死。
这等荒诞的行径,早已让家世相当的公门侯府避之不及,谁也不想把自家女儿嫁过去遭罪受辱。
门第相当的不好找,侯夫人只好降低要求,只求女子聪慧能干,端庄贤惠,能帮助稳住家宅为好。
花朝宴上,便相中了谢家的两个女儿。
饶是安阳侯府如此,对谢家来说,也是泼天的富贵。
可惜,没有谢婉盈的份。
只因谢婉盈是庶女,亲娘柳氏,原是嫡母王氏的陪嫁,在谢家并不受宠,只生了谢婉盈一个女儿,多年来母女俩活得谨小慎微。这样的亲事,就谢家这样的门楣,还能勉强匹配的也只能是嫡女。
上一世,谢婉盈嫁入江东富商家,长姐嫁入安阳侯府。
新继任侯爷一味偏宠外室,更是天天在府外与外室厮守,一年也难得回来几次,老夫人伤心失望之余,作为补偿,将侯府的管家权早早的给了她,希望她能安稳家宅,好好守住侯府,更希望她能尽快生下嫡子,这样可以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上。所以更是事事替她考虑,给她荣耀。
一时间,谢容音在京城贵妇圈内风光无限,日子也过得格外舒心惬意。
可惜,好景不长。
她仗着自己颇有些小聪明,不能忍受自己堂堂侯府主母,竟然要容忍一个卑贱的外室,偏要与那外室争个长短,时时闹腾,处处设计。由此,沈文渊对她更是厌恶,经此推波助澜,反而和外室的感情愈发忠贞坚定,一次大闹之后,老夫人也失望离世。
至此,沈文渊堂而皇之地带着外室回府,先是以蛮横无理为由,收了谢容音的管家权,然后又被误会谋害庶子,一纸休书被送进了家庙,孤苦了一辈子。
而谢婉盈,嫁了富商庶子后,日子反而越过越好,一年后,孙家病弱的嫡子过世,孙尚南成为新一代家主,生意越做越大,产业由江东扩展到京城,又一路由民商升级到官商。
可不要小看这官商的称号,一旦成为官商,实际就脱离了商籍,家族子孙可以参加科考,可以入朝当官,也可以被授予官职,是阶层极大的跨越。
况且是京城的官商。
孙尚南不负众望,辛勤经营,产业遍布天下,为朝廷贡献了很多税收,最后从官商跻身为皇商。
一入皇商,便深得内务府重视,内务府代表的就是皇家,往后更是风光无二,一路带领整个孙氏家族做到了六大皇商之首,并被当今天子授予从一品荣禄大夫,地位要远远高于侯府。
谢婉盈便跟着孙尚南这么一路升了上来,还被孙尚南请封了诰命,当真是荣耀无限。
谢容音那时,还在家庙里关着,她日日听着家中庶妹夫妻如何伉俪情深,荣华富贵,经常发出阵阵怪笑,没过多长时间就殁了。
谢婉盈来不及叹息,没多久也因为一场风寒,积弱已久的身子再也撑不住,病逝了。
再次睁开眼,谢婉盈便重回她十四岁,议亲之时。
正错愕间,便听到丫鬟竹青来禀。
“姑娘,我听夫人房中的黛蓝姐姐说,大姑娘誓死不嫁安阳侯府,一定要嫁给孙公子。”
谢婉莹一怔,随即一笑。
看来,这重生的稀罕事也不是只有她一人,她那嫡长姐也重生了。
“姑娘,咱家大姑娘平时看着端庄大气,怎么能作出抢妹妹亲事的事情呢!只是,侯府这么高的门第,她看不上,反而相中了商户?就算大姑娘不要,恐怕侯府这么好亲事也不会落到姑娘身上,反而白白丧失了一门好姻缘。”
“虽说孙家是商户,门第不显,孙家二公子也是庶子,但是德才兼备,家中嫡子又病弱,所以那偌大的家产之后必定是二公子的,况且后宅又干净,没有那些乱的腌臜事,对姑娘来说那也是顶好的了。只是这样一来,姑娘的婚事可要被耽搁了。”
竹青担忧道。
谢婉盈看着她,浅笑起身,“她要抢,便给她抢。”
“可是……这一辈子的大事,姑娘恐怕再难觅此良缘!”
“一辈子,长着呢。况且,姻缘自有天定,非人力可以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