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这才又颓然坐回椅子上,眼圈不由再次红了。安慰杨刚道,“监护室不让人探望,除了梁泯和苏珊俩来过一趟,没人来看望也正常。现在转到普通病房了,很快会有人来的。”
杨刚这才意识到,母亲刚才脸上愁容是为了什么,自己中枪后入院这一个月来,居然除了梁泯和苏珊外没再有一个人过来看望。
杨刚虽安慰母亲,“计较这个干什么,刑警队本就不同别的部门,大家都很忙,不来也正常。”
嘴上虽这样说着,但心里难免泛出一丝凉意,母亲拽拽杨刚已经被自己刚才整理好的被角,埋怨道,“所以说,一开始你爸和我都反对你去刑警队,你非不听……”虽埋怨,但语气极其温柔,知道这时候绝不是埋怨儿子的时候。
“您的儿子,您还不了解。”杨刚说这话时明显没有当初老爷子反对他时那种底气了。
“真的不用我去打招呼,”杨刚父亲,身任**省公安厅政委。
“不用,没有您的关系,我在警界也一定能混到您的位置。”
“臭小子,什么叫混,”杨刚的父亲笑了,但这笑容里却含着苦涩。
杨政委看着血气方刚的杨刚,“摔摔跤也好,摔跤了才能长记性。”
当时杨刚不理解父亲说这话的语气,现在似乎有一点明白了。
杨刚想到这莫名地对母亲有点愧疚,毕业后工作这五年,别说找女朋友、谈对象、结婚。就连节假日陪父母都少,每年除夕自己都是和自己的那把配枪一起过的。
越是愧疚,就是越希望自己所做所为能被承认,这样也能给母亲有个交代,让她宽慰些。越是希望自己所做所为能被承认,在普通病房躺几天下来,杨刚也越发像母亲,希望那扇推开病房门的人是来探望自己的。
杨刚觉得自己都魔怔了,饭吃不下,觉睡不好地跟那门杠上了。
母亲日见自己儿子越发消瘦下去。
一个星期后,杨刚和母亲越发落寞了,并不再眼巴巴地盯着那扇病房门。
这天下午,杨刚母亲在咨询过医生后坚持要推杨刚下楼透透气。她不能再让她母子眼巴巴地看着那病房门了。
儿子的右肺叶都快没了,再这样堵下去,别说肺了,儿子都快没了。
这时病房门突然开了,呼啦一下一下涌进来好多人,有抱鲜花的,有提水果篮的,还有人拿着锦旗来的。
杨刚和母亲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群人呼啦一下全都涌到杨刚病床前。有伸出手跟他握手的,有虚长问暖伤情的,有夸他英勇的。
仿佛这世界上最至诚的热情、最贴心的关怀、最美的词语,都在这一刻一下诞生了,砸向了杨刚。
杨刚满心欢喜,终于等来了,英不英雄的无所谓,自己所做的终于被认可,杨刚笑着看向母亲。
其中一人,“没想到我们的英雄来自刑警之家,老刑警,杨政委身体还好吧,”环顾四周,仿佛像是在找什么,“杨政委怎么不在,我这都好长时间没见着老领导,跟老领导汇报汇报工作了。”确定杨政委不在后,满眼里透着失望。
见杨刚笑着看向母亲,也转过身道,“老嫂子也真是,杨政委工作上不便,老嫂子怎么也把侄子的事捂的这么紧,要不是这次杨刚受伤住院,杨刚参加工作五年了,我们都不知道杨刚就是咱们杨政委的孩子,真是将门有虎子啊!”
这两句毫不搭界的话却被他用的行云流水。
杨刚笑着看向母亲的脸,笑容凝固了,可是杨刚发现母亲好像早已知晓似的,早知道这些人来的目的。他们根本不是冲着他杨刚,冲着执行任务,英勇抓敌挨了敌人一枪子儿,差点丢了性命的杨刚,是冲着他父亲,是冲着杨政委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