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金属星徽繁复华丽，嵌在软木警盔上，闪闪发亮。扣子与皮带束住蓝墨色制服，胖子紧紧绷绷，瘦子松松垮垮。二人身后停着辆方形警车。

“早安，克里斯蒂先生。”瘦子警察伸出手。

他叫雷斯贸，职位警长。系统提示道。

“你好。警长”我握住那手上下摇了摇。瘦子面色枯黄，挤出个尬笑。

怎么了，我做的不对吗？不该握手吗？我抿住嘴，在脑中询问系统。

“不，握手礼没有问题。问题在于，每次见面都是这雷斯贸先伸手，但阿瑟只是抱个膀，也不回礼。”

“啊，那阿瑟·克里斯蒂先生还挺清高啊，还是说这两人间有矛盾？”

“倒也不是。”系统回答：“阿瑟每次需要找警察厅，都会联系雷斯贸。反之有大案悬案，雷斯贸也会拜访阿瑟。不过阿瑟对关系一般的熟人都这样。”

“克里斯蒂先生，您恐怕也猜到我们的来意了，警察厅又接上烫手山芋了。”雷斯贸一脸苦相：“我们需要您的协助——”

呜——粗长的金属大管缠绕楼房，微微颤动，回音闷沉，自屋顶传至屋底，砰一声，纸筒从管口抛射出来。“诶呀。”我一惊。

“您怎么了克里斯蒂先生？”雷斯贸拾起纸筒，铅字密密麻麻，围绕黑白图片，黑体字印着《每日邮报》。“怎么还被气动管道吓一跳呢？我看看，阿瑟·克里斯蒂收，正好您的早报送过来了。”

“呃，我没事。”我接过报纸，定了定神：“所以，是要找我查案吗？”

“当然，不过很多细节不方便这里讲。”雷斯贸环顾四周，行人们不时投来好奇目光。“咱们车上聊。”这瘦子打开车门，我钻了进去。

胖子坐在驾驶座，车跟着一颤。点火，拉杆，踩油门，小车动力充沛，稳稳提速，行入路面。

我摊开报纸，瞧瞧这异世界的新闻如何。版面很友好，大字标题凝练了内容，经济新闻占比不少：十三殖民地与西非总督府签订橡胶进口协定；龙洲共和国将对北岛帝国展开外事访问；朗顿邮递公司的气动管道系统将在曼斯特铺设；达尔文制药的大蟹诱捕剂发售；此外几篇社论，严厉谴责了中陆同盟在赤道的殖民。还有些花边新闻，无非是这那明星的家长里短。

“是这样的克里斯蒂先生。”见我收起报纸，雷斯贸开口道：“昨日，我们接到一起报案，一位发明家，名叫亚历克斯·钟，被发现死于家中。钟的实验室助理见他没来上班，登门了解情况，才在钟家里发现其尸体。”

“死因？”我问道。

“意外身亡。”雷斯贸从怀中掏出沓卷宗：“陶瓷花瓶坠落，砸至头颅，估计是当场死亡。”

“既然你们已经有定论了，还找我做什么？”我望向窗外：楼宇鳞次栉比，在拐角弯出弧形，石柱间立着窗户，一层层排开。白色字体拼成标牌，横七竖八地挂着，巨幅霓虹灯牌立在楼顶，楼底支着布罩。车是方块与圆拱的潦草组合，没什么美观可言。双层巴士隆隆驶过，广告在其上寸土寸金，简直占满了整个车身。街口许多人一见路面没车，便匆匆跑过马路。

“唉，问题就出在这啊。这位发明家有一位挚友。艾尔·派普。”雷斯贸报出这个名号，一脸期待地看着我，我却只能报以茫然。

“啊呀，您连他都不知道吗？恕我直言，除了刑侦有关的学问，您对一切都好像漠不关心，而且从北极圈回来时就怪怪的。有时多知晓些名人也不是坏事。”雷斯贸顿了顿：“艾尔·派普，朗顿邮递公司的第一继承人，气动系统产业大亨，整个北岛帝国乃至各殖民地的城市气动管道，基本都是他投资修建的。”

“哦，死者有一位土豪朋友，然后呢？”车开向一幢大楼，大理石墙体高高耸立，玻璃幕墙在晨光下烨烨生辉，在一票矮楼中格外扎眼。

“法医的鉴定准确无误，标准的重物坠落导致的颅骨粉碎，现场也没有其它足迹与指纹。”瘦子警察耸耸肩：“可派普并不认可我们给出的结果，他要求延期结案，还特意请您出马。”

“看来他对案子另有看法，希望我为其搜罗线索，而你们想让我为警方的断案背书，是这样吗？”

“不愧是克里斯蒂先生。”雷斯贸点点头：“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真相，我们也不敢百分百肯定。这里先安排您和派普见一面。啊，我们到了。”

方碑横在大厦旋转门前，朗顿邮递公司，这行商标以黄金刻在碑上。真能摆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