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温柔的光线透过窗帘钻入房间，试图唤醒蚊帐中正在酣睡的人儿，纱窗外，鸟儿在枝头欢谑，从一边飞到另一边，再折回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似乎正在跟朋友们炫耀清早的新奇见闻。

叶聆弦不愿清醒，把被子往头上一扯，侧过身继续呼呼大睡。

“咚咚咚——小宝贝，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爸爸如约扣门叫早，手里端着一碗还未喝尽的白米粥，粥面上飘着一层鲜红色的糟方卤汁，香气摄人心魄。

叶聆弦双眼紧闭，眼珠子骨碌一转，翻转身子，换了个方向侧卧，不再动弹。

爸爸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加大力度继续敲了敲门：“你不说话，那我进来咯！”他握紧门把手，慢慢往下转动，门锁已使用多年，锁舌不似从前那般灵活，向下转动把手时，偶遇锁舌生涩处，他的动作变得更为小心。

门锁很快被打开，爸爸猛一推门，一阵清风扑面而来：“哇！你这房间这么凉快！真舒服！”

叶聆弦纹丝不动，整个人缩在床边，若是没了蚊帐拦着，真怕她从床上滚下来；她的脑袋被蒙在被子里，杂乱的长发四仰八叉的堆在枕头上，身上胡乱盖着一角被子，而床尾的被子则被她踹到一边，露出一双脚丫。

见小懒猫没有要醒的意思，爸爸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头，隔着蚊帐跟女儿说起悄悄话：“懒猪！小懒猪！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人家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外面的小鸟都已经叫破嗓子了，你还不起床？”他的声音不算太大，但是罗里吧嗦，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比蚊子更加恼人：“哎呀！你笑了歪！我看见咯！别装啦！再装我就掀被子啦！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

说着，爸爸来到床头蹲下，一手扶着床头柜，另一只手隔着一层蚊帐晃动女儿的肩膀。

“啊～啊～啊！”叶聆弦一脚蹬掉脸上的被子，她抓起枕头“嗖”的朝爸爸脸上扔去，爸爸飞速跳至一旁，可惜枕头被蚊帐拦了下来；叶聆弦见一招不中，再想一招，手脚并用地耍赖，忿然抱怨道：“我的窗户朝北，哪里来的太阳！”说着便躺在床上撒泼打滚。

爸爸不去理会她，转头甩开窗帘，把窗户开到最大，用一种不容商量的语气命令道：“起床！”然后举起粥碗，喝尽最后一口白粥，大摇大摆的走出卧室。

被爸爸这么一闹，叶聆弦算是彻底清醒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双手举过头顶，用力伸了个懒腰，然后慢条斯理地换上衣服。

简单洗漱后，叶聆弦来到餐桌旁坐下，桌上放着一个青花瓷盘，瓷盘外侧与盘底均绘有一龙一凤，周身萦绕无数朵祥云，栩栩如生，取意“龙凤呈祥”。盘沿搁着一双本色红木筷，筷尾隐约刻有某个家具店的名字，盘子中间放着一只爸爸剥好的赤豆粽，这是端午节那天遗留下的美味，估摸着是家里最后一个，洁白的三角锥形糯米团，周身嵌满了椭圆形的绛红色赤豆，从半空中撒下晶莹细闪的绵白糖，一顿早饭美得像件艺术品，若是能再撒上些桂花碎，便再好不过了。

叶聆弦想得出神，冲着粽子一个劲儿傻笑。

“赶紧把粽子吃了，吃完马上出发！去得太晚，要是被晒成小黑妹，可别怪我啊！”爸爸端着茶杯坐在餐桌主位，正悠闲地品茶，品味间隙仍不忘催促她。

“你们俩逛个西城楼阁至于起这么早吗？”一向爱早起的妈妈，此刻才开门现身。

爸爸摇摇头：“不早了，再晚就被晒黑了。”

……

两人出发时，太阳正藏在云团之后，还未被过分加热的空气从身边蹿过，把叶聆弦的鼻子挠得痒痒的：“阿嚏！……阿嚏！啊……嚏！”猝不及防，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她不禁有点庆幸：还好出门时犹豫了一下，又披了件外套，不然还没到目的地，可能就已经被冻死了。

日头逐渐上爬，原本冷漠的清风变得热情起来，叶聆弦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爸爸，我再眯会儿，到了叫我。”说完闭上双眼，开始酝酿入睡的情绪。

爸爸爽快答应：“好！你尽管放心。抓紧我的衣服再睡啊！”

“放心吧！我抓着呢！”她靠在爸爸的后背上，继续早晨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