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好酒，但葛峰怕酒后失言，没敢多喝。

“道友今后有何打算。”

唐娘子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似是无意的问道。

葛峰不急着回答，轻呡一口酒，又吃口切好的酱牛肉，等腮帮子把牛肉嚼烂，吞咽下去，才慢悠悠回道：

“或许拿着这笔钱财去坊市寻个宅子，随后娶妻生子，不至于断了我家香火。”

“来年还继续跟着道友进山，也算有个吃饭的营生。”

“哦。”

说完，两人便是长时间的沉默，你吃你的，我喝我的。

……

“道友念头通达，确实不似我等摸爬滚打之辈，如今倒是对道友出身信了三分。”

“唉，孤苦无依，恨不珍惜家乡时光。”

葛峰强忍心中哀愁，他实在不愿也不能在这女人面前失了心神。

“不必感慨，修行界生死难料，多的是孤家寡人。”

唐娘子说到这，自己反而有点神伤，接连喝了好几碗酒。

“道友，可愿听三娘往事？”

我能说不愿意吗，这个展开怎么看都是一个烂俗故事。

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可不能这么说。

“愿闻其详。”

……

“你可知三娘、唐娘子之名都是世人加于我身，不是我真名？”

“我本姓唐名诗逸。”

“出身坊市，幼年时也算美满，但这世道就是这样，不是你想安稳就能安稳。”

“某一日，家中来了恶客，非要我家中传承，父母无奈只得双手奉上，但…”

说到这里，唐娘子双目泛光，似是强忍泪意。

“但仍难逃一死，那人看我年幼，倒是放了我一命。”

“失了双亲，我也无力承担坊市租金，半年后便被赶了出来，那时我年仅六岁。”

葛峰没有被凄惨故事打动，而是好奇问道：

“坊市杀人，赵家不管？”

唐娘子斜撇了一眼葛峰：“坊市可不是高枕无忧的地方，赵家也不是神，只要不被当场抓到，再跑出坊市，赵家又去哪里追凶？”

葛峰点点头，唐娘子的解释似乎没毛病，倒也符合这里的风气。

看葛峰懂了，唐娘子继续说道：“这些年我杀过人、抢过宝，就是为了…”

“报仇？”葛峰下意识接住话。

唐娘子被噎住，夹菜的筷子也愣了一下。

“我倒想报仇，可惜那时我太小，未能记住那人面貌。”

“从那以后，我便明白了一个道理：修为就是道理。”

“练气初期时，我不再挨饿受冻，练气中期时不再给人上交灵石。”

“现如今，在这坊市外，我百无禁忌。”

葛峰押口酒，他不明白唐娘子对他这一番话是何用意。

炫耀修为？还是单纯找个人倾诉？

不过也提醒了葛峰几件事，一：坊市不是绝对安全，有人想杀他，或者说唐娘子想杀他易如反掌；二：这个世界真的很危险，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修为。

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直到酒喝干、肉吃净，唐娘子才意味深长的问道：

“道友的灵根如何了？”

“还是不能修行。”

“依我看迟早的事。”

“借道友吉言。”

“客气，我送道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