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春跟闻喜全神贯注的钓着鱼,我则百无聊赖的四处乱看。突然一只洁白的狗从林间冲了过来,我本能的抬起脚踹它。它在地上滚了两圈,汪汪直叫。似乎又不死心的翻起身,那瞅着我的眼神,特别幽怨。我抬起脚,准备等它再一次冲过来的时候,继续踹它。
闻喜突然跑过去抱着它,摸着它的头,它摇晃着尾巴,一脸享受。居然还伸出舌头舔闻喜的脸蛋,得意的眼神不时挑衅着我。
草,色狗。
我们终于还是决定让闻喜束发,男装。一来怕信男信女误会,以为我们是淫僧;二来也怕同行笑话我们不务正业,近女色。
师父醒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开始修起边幅,衣着也变得干净整洁了许多。我一度以为师父也喜欢闻喜,毕竟闻喜比山下村里的女孩子漂亮很多。
这让我很忧郁。
那天中午,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跟师父摊牌,我喜欢闻喜,至少是我先看见的。
我钻进师父的房间,掀开他的被子。师父只穿了一件裤衩子,又羞又惊的说“你想干嘛”。
我说:“师父,你能不能不要喜欢闻喜,她是我的。”师父金刚怒目,拿起扫把追着我满院乱跑。
嘴里还气急败坏的说:“兔崽子,你瞎说什么!”
吃完晚饭,师父回房间打坐。我在房间里表演黑夜里徒手抓蚊子给闻喜看。阿春突然钻了进来,扭扭捏捏的说:“秋哥儿,明儿能不能陪我下趟山?”
我说:“去干嘛”
看着阿春欲言又止,我说:“是不是想去看春桃了?”
阿春害羞的脸色通红。
我扭过头对着闻喜说:“明儿带你下山玩!”
闻喜听着,欢喜的拍着手说:“好。”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春暖花开,草长莺飞。处处透着生机与浪漫。
又到了动物们发情的季节。
天一大早,我睡眼朦胧的看见阿春起的比以往都早。他耐心的用清水,并用毛巾小心擦拭后的长发显得格外的透亮。
他也穿起了那一身平时干活、练功都舍不得穿的衣裳,在院里的大水缸前,左左右右、前前后后不停的照。
我们偷偷摸摸的出了门。趁着灰蒙蒙的晨光,飞快的跑下山。
农村里的生活总是早。早睡,早起;早婚,早育。
春风拂面,桃花朵朵。我们刚刚到村里就听见锣鼓喧天,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我和闻喜陪着阿春到春桃家的时候,正看见春桃身着红装,头戴凤冠。我们仨都愣在了原地。
我看见了人群里上蹿下跳的二狗,赶紧跑过去拉他到一旁,问:“什么情况啊这是?”
二狗说:“春桃爸妈嫌弃春桃吃得多,养不活。刚好隔壁村的老张头孤寡粮食多,又愿意出一头猪娶春桃,就同意嫁了。”
听完,我感到凄凉又无可奈何。这世道,人不如猪!
我像霜打了的茄子,回到阿春闻喜的身边。阿春站着,看着,久久没有说话。我知道他的苦,却不知道如何安慰他。闻喜似乎也懂,没有了刚才看新娘子的兴奋。
春桃出嫁了,她似乎不知道有个立志为了她还俗的小道士。他高大威猛,性格憨直,为了自己所爱的人不顾一切。
回道观的路上,我们都默不作声。连闻喜都觉得小路上跑出来的蚂蚁烦人,一脚一个的踩下去,嘴里还愤愤不平的说:“瞎凑什么热闹!”
过去的几天里,阿春都默不作声。夜里,我很怕他想不开,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师父,我起床就看见他站在院子里的桩上,手拿降魔棍。
当时明月当空,棍影漫天,气势如虹。围绕着阿春,就像一个壁垒,坚如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