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沉默了,低头思索片刻有些担忧,问:“陛下,可万一对方有备而来。”
敬予帝沉声看他,示意他继续说。
“他们派来的是个不足挂齿的小家伙,若是他们真的将他当成了弃子,一旦养足精力,会即刻出兵,到时候我们就没有……”江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要不要让他们换人?”
“不用,不怕。”敬予帝神情慵懒地靠在垫子上阅览桌上厚厚的奏折,笑道,“既然爱卿如此忧虑国事,那便这样,朝堂上朕会吩咐你来负责他的衣食住行,你就盯好了。”
他顿了顿,仰起头看向天花板,明明在吩咐江临,却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转世那玩意儿朕从小就不信,就怕北燕那位小殿下根没死。”
“若与他长相相似,你就日夜盯着,别跟丢了,也别让他发现你。”
“上次他来,可把南楚弄了个天翻地覆。”
江临撑着脑袋,这位北燕来的小质子,似乎也没像陛下说得如此“恐怖”吧。
许望帝小心地抿了口茶水,见天色不早,这才一饮而尽,付了茶水钱起身离开,却没有注意到有人紧随其后。
疾风擦着脸悄然飞过,许望帝猛得停住脚步,“轰隆”一声,他扭头看去,只见一支羽箭,箭头已没入墙中大半,稳如泰山的插在墙上。
转头看向一旁的酒楼,二层的窗口,一个年轻男子歪头笑着,不正经地向他招招手,看上去是射那箭的人。
“……”许望帝极力掩饰着眼底的错愕和愤怒,淡笑,捏住箭的尾部,脚猛得踹在墙上,硬是把那箭完整拔了出来,掂量着那箭,“请你解释一下。”
“你什么意思?”
那男子似乎是醉了,依旧大笑着,用食指隔空点点他仿佛在嘲讽。
许望帝吁出口气,凭着感觉找上了二楼,,正拐弯,就看见男子正嬉皮笑脸的靠在门上。
许望帝无声地看着,男子满脸笑意,一手提着酒缸,没个正形,便不由得笑:“兄弟,你这是酒后装疯啊。”
男子没听懂似地摇摇头,把酒缸砸向许望帝,许望帝悄然偏头,压低声音,大步上前:“你没醉,装什么?”
男子忽地笑出声来,刹那间变了个人般,浅笑着理理松散的衣领,头也不回,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怎么看出来的?”
“喝醉的人我见过很多,反应不是你这样的,”许望帝撇了撇嘴,“所以,我根本都不认识你你拿箭射我,不道个歉?”
“呦,我这不是在帮你吗?你没看见有人跟着你吗?”男子坐会窗边的木椅上,擦拭着那弓,“你看你是不是该谢谢我?”
许望帝一挑眉,男子笑嘻嘻道:“总之我救了你,你不请我去你家住几天?”
“够不要脸。”许望帝失笑,“可惜了,我是从北燕那边来的,那院子还是人家借我住的,没法请你。”
“没事,你总能告诉我你住哪儿吧?过些天我找你去,你得请我一顿。”男子从竹筒里抽出一支竹筷,轻轻在杯沿一敲,水波一圈圈荡漾开来,许望帝不明所以地坐下来,听着那敲击声绵延不绝,道:“你如此豁达,令尊令堂肯定是有成就之人。”
“成就?”男子手腕顿了顿,面上的肌肉瞬间僵住,“不至于。”
男子眼前恍惚,淡淡垂眸瞥向窗外灯火通明的街市:“我们家里人多,一脉脉下来,有点小钱,父亲是个小妾无意间生下来的,辗转反侧多年,才得了家产。”
许望帝仔细看看男子,忽然按住他逐渐发颤的双手:“我们不过点头之交,你的家事,就不必说了。”
“没事,都是些人尽皆知的事罢了,说出来,我心里舒服些。”男子藏着苦闷,硬是露出抹笑意,道,“父亲在家族和祖父母的施压下,上下娶了好几个女人,这样一来,这家产便不好随意决定去向了。家族上下都觉得大儿子或六儿子会得到家产继承的资格,却没想到父亲会让那来历不明的四儿子把持家业。”
“自四儿子接手那天起,父亲就傻了,大夫说是摔的,可我不信,那份遗嘱上的疑点太多太多了,而且父亲之前见都没见过他,为何又会让一个可以算得上是‘陌生人’的儿子来接下这家产?”
“或许是因为自责?”许望帝脸色有些不好,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不会,父亲从不会因为少抚养了一个儿子而自责。”男子摇头,“最奇怪的是,四儿子自从父亲痴傻了后,就再没让大家见过父亲,大哥和六哥最后也不明不白地死了。”
“那就没人怀疑过你四哥?”
“有,但那天他在外面,有人作证。”男子忽而笑了,“算了不说了,糟心。”
“对了,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