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里根本没有办法隐藏,因为她扭头时,齐光也跟着扭了过来。看到桌子上那几个字时,眼神瞬间变了。
“你在纠结什么?”
“我…”
木里想推挽都推挽不掉,桌子上已经蹭蹭蹭冒出了好多文字,从那零零碎碎里,齐光可以猜得到她想说的与齐叔有关。
没看多会儿,齐光就说出了一堆疑问。
你见到我父母了?
他们去齐翔的墓地了?
齐翔今天刚去世就下葬了?
什么?齐翔是我哥?
若没有齐叔,当年我父母不会被下药?
……
齐光问了好一阵子才闭了嘴,等着木里给一个完整的答案。
木里知道躲不过了,只好把父亲告诉她的又跟齐光说了一遍。
当年啊,齐叔和安路长是好朋友,但是关系没有苏峰和李怀迹跟安路长的关系近。
齐叔有听闻他们在研制药,同为医学爱好者一直想加入他们。但是因为那次研制的药品很不一般,所以安路长当时拒绝了齐叔的请求。
只是后来,过了有一段日子,安路长突然找到齐叔说,也不是不能让他参与,只要齐叔能帮他找来两个人试药,但是对外要保密。
找人试药这种事,以前常有发生,所以齐叔也没细想,就找到他的亲弟弟和弟媳妇,也就是齐海和程娟。
出于安路长所说的要保密,也怕弟弟会拒绝,所以当时让齐海和程娟去的时候,齐叔撒了谎,说是有个医学方面的学术会要在哪哪开,他深知他弟弟对那个学术会感兴趣不会拒绝,所以当时很顺利。
然而齐叔不知道的是,安路长来找他的时候,已经是想私吞研制成果,背着苏峰拼命来找人试药了。
所以当时齐海和程娟去到齐叔所说的地方,直接就被人打晕注射了实验药,醒来的时候,被绑着身子跟很多同他们一样被注射了实验药的人混在一起。
因为齐叔和齐海各自都有家庭,平时并不住在一起,只是偶尔通个电话,所以当安路长说他弟弟和弟媳妇已经回家,给弟弟打电话也有人接的时候,他就真信了。
他却不知那时齐海的电话是被安路长手下的人接的。
付出如此代价,齐叔也没如愿加入安路长他们,因为安路长说还要跟苏峰和李怀迹商量,要齐叔再等等。
齐叔依旧没有怀疑就耐心地等着,然而就在齐叔等的过程中,突然发生了变故,被安路长拿来做实验的人里有一个厉害的人物,夜归子的父亲,带着大家逃了出来。只是半路还是被安路长派出的人追赶了上来。
在那场战役中夜归子的父亲不幸去世,好些人也死了,侥幸活下来的人就是苏峰假死之前,进到被苏峰移到地下房子里的人。
夜归子,张生,齐海,程娟,李爷……
这些人在地下房子里没有死去,具体原因其实也说不出,他们自己归结于他们身上都被注射了不明药物,可能产生了某种抗体。
而苏峰当时也不是假死,是真的觉得愧疚,自己研制的药,本来是在动物身上做的实验,结果被安路长用在了人身上,他当时把房子移到地下后,确实有自杀,只不过是碰巧被木亦清救了,因此也成了木亦清的师傅。
除了当事人自己,真正了解事实的人并没有,就算当时的安路长也不认为被移到地下房子里的那些人还活着,但他心里也好奇,而且他想得到师父给苏峰的笔记,所以当年为了寻找那座被移到地下的房子,可谓费尽心机和伤人无数。
最后他被抓进监狱里才知道,苏峰那么厉害,能研制出很多药来,并不是靠得师父给他的那本笔记,因为安路长原以为师父的那本笔记上记载的是各种稀世药物的制作的流程和很多疑难杂症的解决方法,而实际上,上面只是记载着一些药材的作用,苏峰能比他厉害完全是因为比他付出了更多的努力和耐心钻研。
因此安路长才甘愿被处死,不然以安路长也会些魔法的本事,监狱根本关不住他。
齐叔也是在安路长临被处死之前去探望过一次,虽然没有问出全部事实,但也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不过他主要其实还是想问他弟弟齐海究竟是不是已经死了,当时安路长告诉他,死了,那时候所有被他用来做实验的人都死了。
齐叔那时还在监狱里大闹过一阵,可是最后连苏峰和李怀迹也说了同样的话,齐叔再不信也信了。
于是这么些年来齐叔一直在愧疚,若当初他不为了巴结安路长把自己的亲弟弟和弟媳妇送出去,齐海和程娟也不会死。
齐光听完木里讲得话,沉默了好久好久,才突然哑言冒出一句“你的意思是那个齐叔是我大伯,当年我父母会有那样的遭遇都是因为他?”
木里轻微地点了点头。
齐光的表现如木里所料,看上去很受打击,很不可置信。
木里就害怕这样,所以才一直犹豫。一边是齐光,一边是从小就看她长大的齐叔,她连安慰齐光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就更别提她好奇的那些事情,她根本无法开口。
当年你们有多少人被困在了地下的房子里?
传言不是都说你们死了吗?这些年你们是怎么生活过来的?
为什么要隐瞒你们活着的事实呢?害怕被人打扰吗?还是不想又一次惹起纷争?
等等等等,木里有好多好多想要知道,但她都没开口。
又是不知道过了多久,齐光才又说“我父母出现在齐翔的坟前了?”
木里把拍到的那张不是很清晰的照片给齐光看,齐光瞅着瞅着脸色就变了。一会儿低沉着来了一句“是他们”。
“真是?那他们真的还活着。”
木里心里一阵庆幸,齐光的脸色却没有任何好转。
顿默片刻,齐光说“能不能陪我去看一看齐翔?”
两人来到齐翔的墓碑前,墓碑前有很多被雨打乱了的白菊花,也有很多被雨打落下来的花瓣,凌乱了一地。
齐光对于齐翔并没有印象,所以也谈不上任何感情。可是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他就是想来一趟,或许是他曾经热烈的渴望过希望能多几个亲人,所以在临走时,他把风吹到地上的白菊花又都拾了回去。
自始至终,木里一直在他身后不远处默默站着,没敢跟他搭话,也没敢帮他做任何事,直到他转过身来对她说“走吧”,她才敢动了动身子。
或许是有太多心事需要在微风中散散,所以两人难得在路上走了走。
那时已是丑时,夜很静,刚被雨洗过的空气也很清,路上除了他们俩,就没有别人。
若搁在平时,这或许很浪漫。可那时除了伤感还是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