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年年裕(1 / 1)裕田首页

我年轻时为家中的缘故,自幼都不曾歇息过一个日头,也不曾上过一晌书堂,不曾识得一字,单单只认得为数不多的数字,识得这些数字也是因为被迫生活所需,反观妹子与兄弟却上过书堂识得字。每日我都与土地山头,草木打交道,跟随父亲一同去干活,虽见得山林的景致,却不曾留意观赏一分,时间不许我,父亲也不许我,我只得每日按照父亲的安排去完成我的工作。天刚刚微微亮,朝阳攀上了枝头向山顶走去,我追着朝阳而去,背上了箩筐拿起镰刀,往溪边地头走去,泥泞的小道上碎石枯枝零零碎碎的落土地上,尚小的我走在里头每走一步都格外疼痛,足底常年皲裂,每日都走在田间地头山野,我却不得一双合脚的鞋子,就算是一双草鞋也不见得,只得光着脚。

溪边的草郁郁葱葱的长着,我在其旁也不见得高多少,半斤八两的我弯着弱小的身子挥动着比我手还长的镰刀不停的割着,每挥动一次手掌与手指都泛着血红,手因常年的做工也同足底般皲裂,茧子鼓起一个个小块。每次挥动都不见得有几丛草落下,一筐草从太阳初升到太阳半头才得一筐,那时妹子和兄弟却早早的去了书堂,虽然他们上了书堂却没有书包,只得用破旧的衣裳缝制起来。

待得我割好一箩筐草时,边朝鱼塘边上走去,箩筐从我的背到我的后膝,走一步脚背都会被磕一脚,所以走的格外的慢。一箩筐草压的我每走一步都格外的沉重,等我走到鱼塘边上肩头被麻绳勒起了一道道红血线,放下箩筐我便在岸边坐下休息片刻,却不能休息太久,久了就得被父亲骂的,一双皲裂的小脚丫在池塘中晃荡,慢慢温洗伤疤,得一些心里头的安慰罢了。片刻后便走下去拖拽着这一箩筐的草沿着池塘边撒下,撒完这一箩筐的草清洗好箩筐后挥霍着镰刀朝家里头走去,沿途的小树木小草都在我的镰刀下截断。

到了家中父亲母亲不在家了,因为日头不早了,他们去田里头干活了,桌上留着一碗红薯叶拌着的稀饭,这就是我每日的吃食。桌子上还留得父亲母亲,妹子兄弟早上吃饭留得的碗筷,这显然是要我清洗的,等清洗完我便锁好橱窗关了门才往地里头跑去,父母早已把几天要用的地给收拾好,父亲见我晚来唤着我为什么割一筐草要这么久是不是跑去玩水了,我早已经听习惯了,没有理会他,而是叫了一声母亲就牵牛去了。

把牛牵到溪边的草坪的上才得一会休息照看着牛,免得它走了,因为一会父亲还得它犁地,我坐在草坪上手里头攥着牛绳,右手握着根竹子,不停的拍打着草地上的虫子,一只只虫子在我的霍霍下全合上了眼,待没意思了后就站起身子去岸边的树丛里捉铁牛虫去了,树身上全是坑洞特别是插枝和根部,坑洞外头冒着一些木絮,用手里头的竹子不停的在坑洞里头戳,里头的铁牛受不住这烦头就跑了出来,我兴奋的丢掉手里的竹子凑上去抓它,还未将得手便传来父亲的呼唤:“裕子把牛牵过来!”听着父亲的呼唤我只好停手收起这兴奋的笑容淡漠的应道声好!

在身子上搓了搓手站起身子捡起丢掉的竹子就牵牛去了,把牛绳交到我父亲的手上后就一直跟在我父亲身旁看着,因为这是我以后赖以生存的东西,父亲一边犁地一边同我讲说着:“这片土地是我们的命,以前我们本不是这里的人,我们这枝人在原先那处没有一寸土地,只得跟着他们做工图个温饱,后来祖辈见不得这种日子就来了这,开荒拓土才有现在的生活,虽然起初生活艰苦不得吃食,也不得住处,但祖辈却靠着自己的勤劳靠着自己的血汗双手筑起了现在的土房子,耕耘了这周围的土地,所以这是我们的全部,是我们的命,我们接手了这就不得负了祖辈的心。”那时的我虽然不懂父亲是何意但我还是每日都听从父亲的安排,跟在父亲的身边。

父亲母亲是根深蒂固的封建家庭,所以我每日在其身边陪伴我也同父亲母亲一样有着封建的思想传统,家中父亲的话母亲从不敢说一句不,直到父亲去世也是如此。

正午时分母亲早早的回家中做饭去了,我同父亲还留在地里头,母亲回去一会父亲便领着我也回去了,家中父亲也不见得闲暇下来,父亲在门后拿起斧头就劈柴去了,父亲坐在屋檐下不停的磨着斧头,刷刷刷的声音,父亲叫我去打瓢水来冲洗斧头磨刀石上的灰尘,好了就朝屋外木头堆子走去,搬来一根很大的木头,中间有一个大坑,那显然是常年劈柴留下的。屋外不停有着砰砰砰的声音,格外的强烈,父亲精瘦的体格能挑起千斤担,往后的我却不能,只能担起父亲的一半多半是因为我个子不高的缘故。半晌后母亲做好了饭,还是跟早上一样的但是却多了一盘野菜,吃饭的时候父亲不断的讲着近日的事儿,吃完饭父亲也停下了嘴,舔干碗里的杂屑后用那皲裂满是茧子的手抹了抹嘴后就朝床边走去了。我同母亲相视一看我便知道这碗还得我来洗,我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正午的太阳很烈不能干活,我洗好碗后看着水桶里头倒映着我的脸,黢黑的脸庞还有裂痕,但是裂痕不深,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得过多久。伸手在脸上摩挲着,但却摸不到什么感觉,手中的茧阻挡了触觉,只能细细的感受到脸上的阻隔粗糙,那年的我才12岁,但是个子还是稍矮,三弟都跟我差不多般高,三弟是家中最小的深受父亲母亲的疼爱,什么好的都留给了他,什么活都基本不用干,说是游手好闲也不为过。

到了傍晚时分妹子和兄弟才挎着书包回到了家中,书堂离家里很远,得沿着山路走上一两个小时才能到,午饭也是在书堂吃,每个月都得担10斤米到书堂,一个月家里一半的粮食都担去了。所有每日才得吃稀饭,不然我也不至于这般高。他们回来就不停说着书堂的好玩事,我只得默默的听着看着插不上半句话,三弟坐在母亲的腿上,母亲不停的用手抚摸他的脑袋,我却只能在外头看着下方的草坪、飞鸟、小溪还有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