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氏抱住瑶莞,听着纤袅的絮絮叨叨,面上笑着,心里面却不高兴,心想这儿媳妇儿这样不信任自己,平日里在王府不知道怎么欺负自己儿子。她终于止住话头,抱住瑶莞就要进屋,纤袅还想再看看她,却被弘昼死死拉住。压抑在心中的委屈终于喷涌而出,撕心裂肺地哭起来。
“咱进宫就可以来看,虽是都可以。”弘昼安慰,“她在宫里面也好。”
纤袅懒得理睬他,望着耿氏抱着瑶莞的背影,她越发感觉悲伤。最后在弘昼的强行拖拽下,弘昼将她从寿康宫带到宁寿宫门口,见无人便直接训斥:
“你这样成何体统?寿康宫里面若只有额娘一人还好,可是皇太后和诸位太妃都在里面,你惊扰了她们怎么办?要发脾气回去闹,别在这外面把我颜面都丢完了!”
“你怪我?”纤袅怒道,“你骗我,羞辱我,还怪我给你丢脸!你心里头没有莞儿,这并不代表我心里没有!”
“也是我平日里将你惯的,瞧瞧,你现在这样子我实在感到恶心!原是我过去瞎了眼才会娶你,我现在是不管你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弘昼恼怒,拂袖离去。
“你后悔,我就不后悔了吗?”纤袅怒骂,“你走,我便是一个人守活寡,也绝不见你!”
弘昼放走,纤袅难受地坐在门槛上,她不惯什么礼数了,管他什么“坏四威仪”,她就像门槛一样,或者说自己不如门槛,门槛不会有人去踩,她却任人践踏。
顺懿密太妃王氏瞧了好久,见纤袅一个人坐在门槛上生闷气,周围的丫鬟不知如何去劝,于是走过去。纤袅见是皇太妃,连忙起身就要行礼,王氏连忙将她扶起,慈爱道:
“地上寒气重,哪怕是夏天也任不得你胡来。到我屋里去坐着,我那屋里有着凉扇冰块,清爽宜人。”
纤袅跟着王氏进屋,她见屋顶挂着面扇,一旁宫女连忙将冰盆移到面扇下,拉动吊绳,面扇就带着冰块的凉气扑面而来。屋内不焚熏香,摆了许多时令水果,竟清香扑鼻。王氏连忙让宫女送上菊花枸杞茶,拉着纤袅就坐下:
“公主去了寿康宫,和宁寿宫也近,我们这烦闷的日子也过去了。康熙二十五年我就进宫,现在一想啊,也过去了五十年了。我这七十岁的人啊,过去也曾受皇祖宠爱,生了三个儿子。我一直都是一个庶妃,直到康熙五十七年才封了嫔位,大儿子和小儿子都走了,所幸允禄争气,我才可以在这里颐养天年。皇祖说过,他的妃子可以去儿子家里居住,当今圣上虽然婉拒,但是逢年过节我也可以出宫去允禄那里。我的小儿子最早离世,那时候他才八岁,圣祖爷是多么宠爱他,他葬在了景陵琉璃门,我也可以去看看他。”
王氏十分惋惜地叹气,三个儿子只剩下一个了,她也倍感孤独。
“圣祖爷说,是自己没有照顾好他,也怪皇太子冷漠不照顾他,他才早早离世。事后,圣祖爷将皇太子废了,可是允祄他再也回不来了。”王氏眼眶里满是泪水,“明明允祄也可以长大成人,现在怎么也该封了一个王爷了吧。我记得允祄离开那日,我从早哭到晚,从晚哭到早。如今我老了,想想过去的日子,满是辛酸。允禄虽孝顺,可是他前朝事务繁忙,我们几月也不曾见一面。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也不太可能经常来见公主,一月一两次已是极限。耿氏虽然是公主的亲祖母,但是她规矩极多,凡是也喜欢凭着自己的想法来,说实话,可能她并不懂的如何去照顾公主。”
“太妃,我之前以为裕太妃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昨夜和亲王告诉我,裕太妃并不合适照顾公主,我便心里面忐忑,可是如今怎么换人?我与和亲王矛盾重重,和亲王才不会去让皇上改变主意。”纤袅抹泪,“我就担心我那可怜的孩儿受苦!”
“福晋若是有心仪的抚养对象,不妨对皇后去说。”王氏笑道,“皇后贤惠,你大可放心。快给我讲讲,你心仪哪位姐妹?我想我对她们也比较了解,可以帮你选择。”
“其实,寿祺和温惠二位皇太妃是我最心仪的选择对象,毕竟她们抚养过皇上,但是她们也年老,我不想去叨扰她们。”纤袅叹气,“我想过皇太后,可是又怕因为这件事让裕太妃不喜我。这样一想,还是圣祖爷诸妃最好,可惜……太妃们德高望重,我实在想不出该给谁抚养,我担心麻烦她们了。”
“我在宁寿宫也无趣,每日对着花花草草,偶尔和纯裕勤太妃一起,若是有个孩子陪伴该多好!我也希望公主能够在宁寿宫,那时候,我就跟纯裕勤太妃一起照顾她。”王氏憧憬道。
纤袅这样一想,顺懿密太妃和纯裕勤太妃的确是很好的人选,她们虽然年长,但是毕竟可以培育出庄亲王和果亲王那样优秀的儿子,莞儿自然在这里是最好。想到这里,纤袅破涕为笑:
“二位太妃若是愿意抚养莞儿,我也放心。我现在去告诉皇后,皇后当真会答应吗?”
“皇后是出了名的贤惠,一定可以的。”王氏笑道。
纤袅去寻了琐玥,琐玥马上就答应了,笑道:
“当然可以,只是……福晋可能需要去与裕太妃谈谈,我担心太妃会接受不了。你稍等,我这就去告诉皇太后,皇太后应允了我就写懿旨。”
懿旨很快就送去寿康宫,裕太妃瞬间便不高兴起来。再看看哭闹不止要额涅的瑶莞,她一把将茶杯摔碎:
“皇后还管到寿康宫来了,皇太后竟然也默许了!我自己的亲孙女我照顾不好,去交给外人抚养?一定是那吴扎库氏从中挑唆,一定是她!”
“主子,您也犯不着生气啊。”采菊连忙道,“福晋应该也是再三考虑,担心麻烦到您。”
“麻烦,我看她就是一个麻烦!”耿氏冷笑,“罢了,你把公主送去宁寿宫。我这个好儿媳妇儿,胳膊肘往外拐,平日里巴结皇太后,现在又跟顺懿密太妃和纯裕勤太妃好起来了。我那儿子当初是怎么看上她的?”
自从瑶莞进宫,纤袅便忧思过度,没多久就病倒在床上,先是一两个月没有月事,然后又连续半个月的月事,身上总是干净不起来,月经又像水一样。此时她已经面黄肌瘦,整日躺在床上。纤袅也不叫太医,雪璎便十分着急,趁纤袅睡着时为她把脉,知晓是情绪抑郁,气血空虚。雪璎从太医院抓药,纤袅嫌苦不喝。雪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终于下定决心去找弘昼。稽古斋内,弘昼和香玉正在把酒言欢,只见香玉身上一件青色肚兜,几乎谈得上是一丝不挂。见雪璎来了,弘昼连忙招手:
“雪璎啊,前些日子你在宫里面给崔奇哲当帮手,好久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