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霎儿功夫,张四维换上一套会客的便装,走入偏厅。
偏厅内,就见一名裹着黑色斗笠,看不见面容的男子,背对着他坐在靠椅上。
“阁下就是老夫的亲戚?”张四维皱着眉头,冷声问。
听到动静,那人缓缓转过身来。张四维借助烛火,总算是看清那人面容。
只见那人约莫四十七八岁,面皮白净,五官端正,一双桃花眼眸微微往上翘,看起来脸上始终挂着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你是...张诚公公?!”张四维惊呼出声。
张诚冷冷一笑,点头应下,然后感慨道:“张鲸不知天高地厚,竟敢与冯保去直接叫板,现在有此一劫,也是他活该!”
“你是说,是冯保把他弄下去的?”张四维一问,又摇头道,“不对啊,皇上一向信赖张鲸,对冯保颇为忌惮,怎么可能会听冯保的话,把张鲸下狱?”
“不是冯保动的手,是魏清和张允修那两个兔崽子。”张诚说着,两眼掠过一丝寒光。
紧接着,他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出来。
“咱在乾清宫的小火者告诉咱,皇帝今日下午一人把自己关在东暖阁内,先是德妃进去,随后张允修与魏清一同进去,然后张鲸就被下旨拘了。”
张四维听罢,眉头蹙成一个大疙瘩。
他没想到,前几月还简在帝心的张鲸,只短短过了不到半年时间,就成了阶下之囚。
他脑海中瞬间蹦出一個念头:君王寡恩。
“张阁老放心,少了他张鲸,咱也一样!”见时间差不多,张诚直接说明来意,“咱看那冯保和张居正也没几年活头,只要他们二人一死,那内外廷就是咱俩的天下。”
笑着捋了胡须,张四维微微颔首。
“好好熬吧,也用不了多久了。”张诚轻笑着说上一句,站起身子,反剪着双手走出偏厅。
...
一夜的风起云涌过后,第二日一早,整个北京官场都处于一种震荡之中。
第一,皇帝的宠臣张鲸锒铛入狱,上边的罪名可以说是不是罪名的罪名。
对食?
贪污宫内府库?
若是按照这标准抓人,宫中得有多少牙牌大珰锒铛入狱。
有机灵者早已暗自猜测张鲸所犯何事,惹得皇帝暴怒。
但也仅仅只是猜测,毕竟皇帝都不愿意公开,你挑开了,那只能臭着自己。
再加之张鲸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那些文官见他垮台,无不拍手称快。
第二件事,则是永宁公主的婚宴取消。
理由嘛也很充分,张鲸操纵驸马贿选。
皇帝决定取消此次选举,这下有风宪官不乐意了,他们认为既然存在舞弊,那就在另外两位之中选拔一位。
否则,这钱也花了。
公主的婚礼不办,日后皇室还有和信义可言?
万历皇帝最是讨厌被人威逼,本来,他还有些想要把妹妹赶快嫁出去。
这下好了,这些风宪官一上折子,万历皇帝顿时就恼了。
驴子脾气一上来,谁都叫不住!
西暖阁内,万历皇帝一把推翻桌上的折子,大骂道:“一群乱臣贼子,朕的妹妹是金枝玉叶,又不愁嫁,怎能如此草率就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