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府。
屋内烛火摇曳,对话声依稀可闻,但一众府人早已被屏退至十丈开外。
三道身形呈三角跪坐,主次分明。
袁绍面向坐在主位的老者,恭敬道:“叔父,那董卓如今兵强马壮,只怕将来难以掌控。所以侄儿认为,应当尽快剥其兵权。”
坐在对面的袁术一听此言,当即讥笑道:“本初,我看你是被那群西凉贼兵吓破胆了,那董卓不过是我袁家养的一头野兽,难道他还敢噬主不成?”
他虽是身为嫡子,但随着这些年袁绍的声望逐渐超过自己,且更加得长辈器重,心中逐渐生出危机感。
所以每当议事之时,他总要设法和这位哥哥针锋相对。
袁绍没有搭理他,充分表现出作为兄长的气度。
当代袁氏家主,位列三公的袁隗摇头道:“董卓受大将军之命进京,又救驾有功,无法驱逐。”
“难道就纵容他滞留京师吗?”袁绍道出顾虑,董卓的数万大军俱是百战精锐,几乎可以比拟整个京师的羽林军。
他担心留着这么一条猛兽在身边,一不小心就会被其所伤。
袁术冷笑道:“当初召董卓进京可是你提议的,如今却非要赶他走,袁本初,你到底想做什么?”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何进已死,董卓难以节制。而且我觉得,他并未将自己视为袁氏门人。”
这才是袁绍执意想驱逐,或剥夺董卓兵权的原因。
这个门生如果有了自己的想法,那就他不是助力了,而是祸患!
“哼,那厮虽是一介莽夫,但毕竟手握大军。倘若真如你所言,你以为他会乖乖交出兵权吗?”
袁术仍在针锋相对,而身为家主的袁隗却从不制止,这种不涉及生死的竞争反而能促使两人成长。
世家与皇家的最大不同就在于,他们不执着于嫡庶之分,因为只有最出色的继承人,才能带领家族日益鼎盛。
袁绍斜了他一眼,语气平静:“从西凉到雒阳路途遥远,董卓半月便到,我怀疑他的大军并未全部抵达。”
袁术心里咯噔一下,心道:我怎么忽略了这一点,从行军速度来算,数万大军不可能在半月内从西凉赶到雒阳。
如果袁绍猜对了,不仅证明董卓在虚张声势,还代表这次交锋自己又输了,叫他如何甘心?
于是又反驳道:“也许他事先看出京师有变,在受到大将军召令之前就出发了。”
“的确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我觉得董卓不敢这么做,未经召令私自带兵进京,形同谋反。”
“以眼下的朝廷,谋反又能如...”
“噤声。”
袁隗开口喝止了一心求胜的侄子,不论汉室如何,这样的话都不应该从嘴里说出。
“派人去调查董卓入关巨细,若大军未至,便收其兵权。反之,则静观其变。”
——
“操认为那董卓不过是虚张声势,数万大军从西凉到雒阳至少月余。而以董仲颖之胆识,绝不敢在未收到大将军召令便提前起兵。”
“这个问题想必有不少人都能猜到,但没有人会去尝试。董卓毕竟救驾有功,若是贸然行事,或将给他名正言顺起兵的借口。”
曹操与荀攸相对而座,秉烛夜谈。
董卓的军营就在那里,除非动用大军杀进去,否则很难探清虚实。
而这么做的代价可能是引起双方火拼,让京师再次陷入乱局,所以即使怀疑,也没有人敢轻易打破平衡。
大汉羽林军虽然是一支庞大,且战力彪悍的军队,却分别归属各大势力,很难拧成一股绳。
曹操双拳紧握,面露怒色,沉声道:“何进昏庸,轻信袁本初之言,以吾观之,董卓之祸犹在十常侍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