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雷尼就站在那里，任他发泄情绪，感觉这个时候不需要做多余的解释。

最坏大不了就是一梭子的事而已。

足足十分钟，蓬头垢面男人的声音逐渐变小，最后由抽泣转向无声，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

“让你见笑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和活人说过话了。”

男人站起来抹了抹眼泪，从新站起身来，他在这不知年岁的日子里没有疯掉，纯粹是自我意志足够强大：

“外边的日子过了多久了？”

“……不知道，大概十几年左右了吧。”

这是雷尼根据走过的路程与野猪群的寝室速度大致计算的。

他也不是没有问过村民，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森林外有着坏女巫，我们在这很安全！”

这是他们经常说的话。

彻底恢复的男人继续向深处走去。在雷尼的追问下娓娓道出了以前发生过的事情。

“我们原本都是这座城镇的居民，坐落于森林边缘，虽然在一些方面的资源有些紧缺，但依靠着丰饶的土地总算还过得去。”

他不自觉的沉溺于过于，脸上露出了安宁的微笑。那光明的、所有人都载歌载舞的场景仿佛就在身边，就连身体都下意识感觉到一阵暖意。

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下自己的脸，剧烈的疼痛逼迫他清醒过来。

这种事情他已经很习惯了。

“这就是你能一直保持清醒的方法吗？”

雷尼问道，放下了手上的枪，藏到风衣里去。

不管怎么说，这个男人十几年如一日的坚持已经赢得他的尊重。

“不错，一旦放任自己到美好的幻想中，就再也回不来了……只会渐渐变成上边那些行尸走肉。”

男人这么对他说到，半是告诫自己，半是教导少年。

“这一切灾难都起源于有人捡到了本魔法书，上边记载了用饱含生命力的树木提炼‘万能油’的方法。”

他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似乎悔不及当初：“在用油治好一个生命岌岌可危的孩子之后，大家都疯狂了起来！”

男人无力地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一副非常疲惫的样子：“一切都变得无法挽回，所有人都开始争先恐后砍伐树木，提炼油脂，最终触怒了森林的守护兽！”

是野猪和巨狼吗？

雷尼若有所思，看来最后的结果很明显了。

人类凭借着获得的魔法战胜了大自然，不仅奴役了巨兽，甚至还把它们改造成了获取油脂的工具。

“不对！这和变成现在的样子毫无关系啊！”

他想起人偶身上那由黄铜和铆钉构成的“炉心”，怎么看都不是自然生长出来的。

“一开始整座城镇的确是在蒸蒸日上，凭借着‘万能油’，大家赚到了大量的财富，开发出了不少利用油的方法，甚至能够用零件替换心脏让人死而复生！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这么干！”

于是矛盾便产生了，部分人开始主动替换自己的心脏，部分人却开始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想要撤离这个地方。

男人诉说着故事的结局：“我们一部分士兵拼死抵抗，才把发疯的人阻挡住，让那些没有改造的人逃离出去。”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自己却因为接受过改造而无法离开这里。

“近近村庄的人都听说改造之后就不会生病，逐渐聚集了过来，渐渐发展成了这个规模……结果他们却发现自己不仅没法进食正常的食物，甚至也没法死去……所有人都在绝望中慢慢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男人的脸上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真是杰作啊。”

也不知道他是在说谁。

“大家还好吗？”

男人讲完了故事，转而开始询问少年。

“……玛丽大婶在种田，汤姆大叔在打铁……面包店的面包非常难吃！”

雷尼并不擅长记别人的名字，也就仅仅是提了几个熟人。

“嘿嘿，玛丽变成大婶了？当年明明是第一美女，很多人都追过她……汤姆？那个胆小鬼？白瞎了他那膀子力气了……能把面包做的那么难吃一定是老汉克！”

男人再次陷入了回忆，这次，他不想在挣脱出来了。

“小子，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不过还是快点离开吧，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啦……”

说完这句话后，他彻底陷入了梦乡。

“……翠？你是怎么看的。”

雷尼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妖精小姐，想要听取她的意见。

“常有的事啦，人类滥用魔法导致自我毁灭什么的……不过这片森林依然在被荼毒着就是了。”

翠满脸的无所谓，这种事情他们不久前刚刚经历过一次。

如果不是雷尼的插手，莴苣公主的国家想必也会变成类似的惨状吧？

“该怎么办？既然都没有意识了，全都杀了应该没问题，这样委托也能完成……但问题在于我能做到吗……保守估计有几万人的……我手里可没有合适的武器啊……

雷尼权衡着双方的的战力差距，自己的安全无须担心，但也很难给对方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总之明天去内城吧，里边大概还有着能保持意识的人……斩首战术大概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倚靠在一边的墙壁上，把风衣当做睡袋，开始思考明天的行动，渐渐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