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真略一思索,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腊祭汉十二陵有感!”
而后缓缓道:“长安北望寂茔萧,万里河山锦绣寥。”
稚嫩的声音却道出了山河破碎的沧桑之感。
王修蹙眉自语道:“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感触,当真不易。只是这诗既不像建安之风,又不似正始之音,奇怪……”
杜骥思忖道:“少有大志,为生民所哀,或可为一代英主……”
韦惠度皱了眉头:“此子不可小觑啊,莫非族叔看走了眼……”
要说这两句并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只是从刘义真这个十岁的孩子口中吟诵出来便颇为惊艳。
三人都想与人讨论一下,可分乘三辆轺车,总不能隔车大叫,那成什么样子。或许轺车的设计正是为了断绝此等窃窃私语、失仪违礼的想法。
却听刘义真高亢的声音继续响起。
“苍昊沉沦三百载,千骑烈烈抚天怊!”
抚慰苍天的悲怆?好大的口气!
这是三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想法,却也因此对刘义真更加惊异!
刘义真吟诵完之后心情大好,就连胯下的骏马踏蹄似乎也轻盈了许多。
“公子这首诗真乃气吞八荒、壮志凌云!”
范静初夸赞一声,继而疑惑道:“这首诗似乎与现有诗体并不相同,读起来抑扬顿挫,朗朗上口,莫非是公子自己开创的诗体?”
刘义真呵呵道:“早就让你多读书,你却非要去放羊!”
……范静初出身寒门,祖上虽然落魄了,好歹曾经也辉煌过,自问在文学一道上还算熟稔,怎得落了个放羊的评价……
“还请公子赐教……”
“《豫州耆老为祖逖歌》听过没?”
范静初点头,又带着些许自傲道:“这是自然,闻鸡起舞、中流击楫、收复豫州,范阳祖士稚的赫赫威名谁人不知?说起来还与下官同出范阳呢!”
说到这却突然愣了一下。
祖逖北伐深得北地民心、威名远扬,得知王敦欲作乱建康,一声“阿黑”怒骂使王敦在祖逖病亡之前不敢有丝毫异动,固然为世人称道;
可世间事麻烦就麻烦在这儿,得到平民的支持就必然得罪贵胄。
作为世家门阀最看不起的流民帅,祖逖违逆琅玡王氏的意愿北伐,默许部众坞主与后赵互市,“南塘一出”的惊世之语……这一切都让祖逖在朝廷的地位非常微妙。
当今晋廷的执牛耳者已经证明了流民帅获得北伐声望之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威胁,世家门阀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
自己似乎不应该太过推崇祖逖。
刘义真哪里知道他的思绪已经飘得这么远,若真的知道,也必定嘲讽他一声杞人忧天罢了。
“谁问你祖逖了?我问的是那首诗。”
范静初回过神来,仔细回忆了一下,迟疑道:“似乎没有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