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刘回堡方向火光映天,王镇恶已经能清楚听到人喊马鸣的声音。
“传令全军,就地扎营!”
军阵很快停了下来,王弘的大吼声不断传来。
“四营各出千人搭帐,其余人戒备敌军!”
“军帐相隔五步,不可超过人高,上覆冰雪!”
“除火把、庖营外,不允许私自动火,违者立斩!……”
王基看着搭帐篷的亲军,轻叹道:“这一路走得艰难啊!”
的确艰难,一个多时辰才走了两里路,几乎是走十步停五步,整支晋军就是以结阵的状态往前一点点挪,还有王渊、王遵率领骑兵殿后,即便如此,夏军不下二十次的“冲刷”也给大军带来了不少伤亡。
王镇恶坐在辎重车上,猛地将刀插到地上,怒骂道:“鄙蛮如此狡猾!我就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他拢共不过七万人,竟然敢分兵两万来阻击我,这样怎么能拿下刘回堡呢?他会不会打仗!”
王基无言,轻声宽慰道:“不必生气,我们本就是为了援助刘回堡,这里牵制了两万敌军,刘回堡的压力就会小上许多,依我看,当下最要紧的是怎么重创这两万敌军。”
“我当然知道。”王镇恶没好气道:“可我还没有想出办法来。”
“……先别想那么多了,待扎营后召诸将来商议吧。”
王镇恶跳下辎重车,将刀从地上拔出来插回了鞘内,恨恨道:“只好如此了,随我去巡营。”
王镇恶很生气,然而还有比他更生气的。
夏军中军大帐。
“废物!佯攻竟然死伤千余人,他脑子里装的都是马粪吗?!直力鞮呢,直力鞮为什么不阻止他?!”
赫连勃勃的咆哮声惊起了几声马鸣,帐内除了赫连勃勃的大嗓门在吼叫,却是安静得可怕。
众人心如明镜,连乙斗这个蠢材都回过味来了,什么佯攻能死伤千余人?分明是赫连昌想真的攻下长安,夺取这天大的功劳!直力鞮为什么不阻拦?所有人都知道,直力鞮喜爱自己这个三侄子,曾经帐下第一猛将叱奴侯提不就在赫连昌身边吗?
赫连璝低着头站在前首,表情似喜似悲,喜的是赫连昌惹怒了父亲,悲的是……
“你不是说你五弟死了吗?这又是怎么回事!”一声暴喝在赫连璝头顶炸开!
赫连勃勃的怒火烧到了赫连璝头上,悲的来了。
赫连璝连忙惶恐道:“父亲英明神武,早就猜到那封信是晋人的阴谋,如今三弟亲眼看到五弟还活着,那所谓的头颅和兜鍪也必然是晋人的拙略技俩!孩儿愚钝,竟不能有父亲英明之万一,请父亲降罪!”
一顿吹捧加主动认罪,赫连勃勃的怒气稍微削减了几分。
赫连璝紧接着道:“只是孩儿想不明白,晋人此举何为?”
“买德,你说呢?”赫连璝的话成功转移了赫连勃勃的注意力。
王买德看到学精明了的赫连璝一阵欣慰,当即朗声道:“正如征南大将军所言,天王算无遗策,早就看出晋人不可能杀掉平原公,因为他们还要靠平原公乞求天王给他们一丝苟活机会,又怎么会杀掉平原公而触怒天威、自取灭亡呢?”
“呵呵……”虽然知道王买德说的是奉承话,赫连勃勃脸上还是现出了笑容,王买德的奉承话总是能让自己感到无比舒坦,而非厌恶。
“都坐吧。”
“谢天王!”
赫连勃勃轻蔑道:“长安城里的竖子不懂事,暂且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