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治七年,是大周朝最为平静的一年,这一年天下相安无事,不生波澜,既无外战也无内役。
大周开国近二十年从未有如此承平的时刻。
遥想新帝姬垣登基的庆治元年,大周朝的边疆都还是在夜夜烽火中渡过。
于是姬垣设立边关五镇,大胆启用旧帝老臣出任边镇节度使,不出五年边关在无千里告急,烽火台也久不见狼烟。
就在前一年,庆治六年初,远征在外的镇国公季信从幽州班师回京,这一行为代表着天下大定,幽州也纳入了大周的统治之内。
天下十一州,正州为九,次州为三,在经历上百年间的七国战乱后,又一次的相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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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周的神京西南角,有一处僻静的地方,这里的花草树木像是时时都有人在打理,它们环绕在亭台楼阁之间相得益彰,犹如画中美景。
这片区域就是神京的学宫“泮宫”。
《礼记·王制》中有云:“大学在郊,天子曰辟雍,诸侯曰泮宫”。
大周神京的泮宫就是庆治帝仿照古制建立的学宫,负责教导在京内的王公大臣们的后裔,庆治帝姬垣对自己的要求很高,自然也会对帝国未来的治理者们要求很高。
泮宫内有着被皇帝从各地调来的新学讲师,也有成名已久的经筵宿儒。
他们主要负责着泮宫内的诗经礼仪。
另有从久战沙场的军中选拔出的武官负责骑射谋策。
因为他们面对的学子多为未来的国之箐英,所以一切的教学内容都容不得半点马虎。
皇帝也因为学子们的身份,最大程度的赋予讲师们极高的管教权,在泮宫内师为尊。
进入学宫没什么太多的要求,也不分男女,只要你家中有在京内担任四品以上的大员,那么你就可以进入学宫。
但仅仅是这一条四品京官的要求就拦住了多少人的路。
泮宫,知音阁。
师晖是泮宫内地位最高的先生,他负责今日对学生们的讲经。
知音阁内的学子见到是师晖先生讲经,这群权贵少年们都迅速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规规矩矩的坐下,一副恪守礼制样子。
现在,就连平日在泮宫内最是蛮横的定远候之子薛冲也不敢在胡闹,他老老实实的坐在书案旁,目不斜视。
师氏一族从二百年前的唐王朝开始就是皇家的经筵讲师,一族传了九代,今大周一统后,庆治帝费了许多力气才把早已隐居的师氏请出山,来为这群孩子们讲授经筵。
在泮宫内谁敢不给师旷面子,那就是不给皇帝的面子,他们虽小,但都是饱经父辈洗礼的人,自然明白这些浅显道理。
讲课开始。
师旷虽然面容肃穆,不苟言笑,但是身为大儒,讲起经来确不会是呆板无趣的,而是由浅入深,润物无声,时不时的一句妙语经常让少年们沉思良久。
转眼半个多时辰过去,师旷突然收声,他觉得今天讲的差不多了。
杯满则溢,月盈则亏,物极必反的道理在哪里都适用。
学生们听这么久,也都隐隐露出疲态,师旷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开口问道:“何以抱怨?”
知音阁中的学生们一脸茫然,都还没反应过来。
师旷又是说道:“我听闻丁砚你最近似乎受了人欺负?你来说说,何以抱怨?”
对于丁砚受人欺负一事,阁内的少年们似乎大多人都知道,他们低声议论着。
一人说道:“据说丁砚前几日去赌坊被人欺诈了上千两银子,还挨了打,但是对方后台可比区区靖远伯大多了。”
“还有这事?要知道靖远伯可是凭借军功升上来的,连他都不敢得罪,那后台会是谁?”这是平日有些孤陋寡闻的人问的。
“呵?军功?左柱国府上的。”最初发声的那人小心翼翼的回道。
知晓了这个答案,问出问题的人也不在言语。
论起军功,大概整个大周朝也没几个人能和三朝元老的左柱国澹台明月相比了。
这时坐在有些靠后位置的靖远伯之子丁砚起身回道:“当以德报怨。”
丁砚的长得十分清秀,声音也如其人,如同清泉流水,他回答先生的问题时也是沉稳平静,一点也不像被人欺负过的样子,更不像是会去赌坊的人。
听到这个回答,阁中的少年们有不屑的,有认同的,也有同情的,一切都因身份而异。
师旷微微点头,不可置否的说道:“希望你能始终如一,坐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