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白以檬只觉得心里不痛快。有些事儿,自己明白是一回事儿,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又是一回事儿。
脑子很乱,人也昏昏沉沉的,以至于玉锦什么时候进来的,她都不知道。
玉锦摸着白以檬的头,低声劝着,“陛下,也不想说这些的。他是天子,身上担着的是天下。
他虽信你,却也不敢赌。那些话不过是警告你,日后不要僭越,要守住臣子的本分而已。
其实不光是你,所有的皇子、公主都是如此的。只是陛下格外宠你,这些话一直没忍心说出口而已。”
“姑姑说笑了,我姓白,不是陛下的孩子。怎敢与皇孙贵胄相比。姑姑这是折煞我了。”白以檬心里不舒服,谁的账也不打算买。
玉锦摸摸她的头,“岁安郡主,不必说气话。陛下平日待您如何,不用奴婢说,您自己说说,哪儿有臣女,敢跟陛下顶嘴的?
说句大不敬的,您去打听打听,齐王最受宠时侯可曾这么做过?
没办法,这就是天家的规矩。即是君臣,又是父子,旁的皇子、公主都不用说的,陛下也不曾说过。
唯独是您,陛下是怕您玩心大,一时没把控好,真的犯了什么大忌讳,怕到时候护不住您。
小郡主,陛下娘娘很担心您。二位主子也都没睡,您要不过去瞧瞧?”
“我身上有伤,不方便走动。”白以檬看向软踏,想起五年前,自己和九公主在这儿学规矩的场景。
想起,自己被打,皇后给她上药,抱着她讲道理的场景。心里不舒服,别过头,谁也不看。
半晌,“姑姑扶我一把吧,我实在站不起来的。”
玉锦笑着,连忙上前扶住她,白以檬长高了,可身子还如小时候那般单薄,“郡主清减了许多。奴婢记得五年前你也这般重。”
“姑姑,我还是不去了。与陛下,还是像守住臣子的本分好,我也不愿陛下为难。
烦请姑姑转告陛下,明日早起宫门开,便回府去,闭门自省。此番臣女越界了,不该掺和朝事的。
二师兄教我的,我竟全忘了。掌事之人最忌讳感情用事,此番是我错了。
愧对,陛下、娘娘厚爱,无颜见君上。还姑姑如实转述便可。”
承德帝和皇后就在正殿,将白以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在怪朕,也好。女孩子本就不该整日打打杀杀。这样也好。”
承德帝的那句“也好”,听上去都很刺耳,他早想这么做,却一直不忍心。
这次一时冲动,竟然走出这一步,起初还有点后悔,如今看来正合适。
盛宠,必会遭人嫉妒,眼下他身体强健还能护住她。
可日后太子登基,谁来护她?老三?承德帝信不过这个儿子。
只有,将白以檬推开,才能为她日后留一丝生机。
素小北的表态、白家兄弟的愤怒,都是他要的。
目的就是让未来的储君知道,没了他这个老家伙,白以檬还是有人保护的。
“陛下,日后小丫头会懂您的。她那么聪明,怎么不知道,您是在保护她。”
“连小陈子都被害成这样了,朕不想让她靠得太近。
这孩子傻,一根筋,保不齐,被人算计了也不知道。”承德帝闭上眼睛,看向殿外,悠悠自语着,“朕对不起老伙计,也就只能拼命护住他最宝贝的人。”
玉锦走上前,躬身施礼,“陛下、娘娘小郡主说……”
承德帝沉浸在思绪中,不想被打断,胡乱应了句,“她要什么都允她,想出宫就出去吧。
小九也该离宫建府了。皇后别舍不得,孩子大了,就得让他们自己飞。”
皇后微微颔首,眼底满是不舍。
玉锦回到偏殿,将结果告知白以檬,白以檬微微颔首,“那这段时间,辛苦姑姑了。”
因一夜未眠,承德帝第二日早朝显得有些没精神。
颖王因不在朝中担任要职,故而几乎不上早朝。今日不知为何,突然就来了。
陈公公喊完,“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便看颖王踏步出列,躬身施礼,“臣弟请皇兄的安,敢问皇兄圣躬安好?”
承德帝微微蹙眉,“朕安好,颖王请安不必上朝,递个请安折子就行。”
“臣弟不敢偷懒,昨晚听宫禁闹贼,凤鸣宫内外闹得那叫一不可开交。
自古君辱臣死,臣弟听闻此事,立即敢来询问陛下,诸事可还安好?”
这摆明是在说:是我做的,你能拿我怎样?
承德帝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混账,宫禁内闱之事,你一亲王怎可肆意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