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国,扶风县,致远镇。
盛夏时节,本是花红柳绿、生机勃勃的时候,只是昨夜下的那场细雨,让今早的县衙透出一股异样的冷清劲。
小院中有棵柳树,自县衙建成便栽在这里,被镇民们誉为“清柳”。
柳树下站着一位少年,穿着一袭淡蓝色衣衫,眉宇间透着一股书卷气。
少年姓陈,名梦凡,年方十六,是扶风县县令陈白夏和妻子王萍韵的第三子。
陈梦凡母亲早逝,大哥陈铭自幼喜好习武,束发后就拜入镇中武馆,至今学武十年,已是县里小有名气的高手。
二姐陈含灵则醉心文学,立志入朝为官,十四岁便考中秀才,现在已出发乡试,不在镇中。
此时的陈梦凡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不住望向院门。
他在等他的“准”岳父大人,县尉秦林。
县尉秦林一家数月前就启程去京城探亲,昨晚才回到镇上,听闻此消息的陈梦凡喜不自胜,恨不得立刻登门拜访。
只是碍于天色太晚,害怕扰到秦家休息,才按捺着性子,竟是一宿未眠,天刚蒙蒙亮,陈梦凡就起身披衣,来到县衙等候秦林。
秦家小姐秦红篱,与陈梦凡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早已私定终身,此次探亲一行数月,只有寥寥几封书信互通音讯。
而秦家与陈家中人皆对陈梦凡和秦红篱的关系心知肚明。
如无意外的话,这次秦家探亲回来,陈家就要正式下文定,与秦家结为亲家了。
思绪纷飞之际,县衙门口蓦地传来脚步声,陈梦凡收起思绪,迎了上去。
来人体型富态,面色红润,留着山羊胡,正是县尉秦林。
陈梦凡走上前,抱拳道:
“伯父,别来无恙否?”
秦林双手负后,不冷不热地应声,
“多劳贤侄费心了,老夫无恙,数月不见,贤侄真是愈发俊朗了。”
陈梦凡一愣,心下暗忖,伯父数月不见说话生分了许多。
秦林是父亲陈白夏的副手,是以平日里见到陈梦凡很是亲热,巴不得口上直称“贤婿”。
今日语气这般生分,实属一件怪事。
“伯父无恙就好。”
陈梦凡并没有深思秦林的异常,只当是秦林舟车劳顿的原因,接着开口问道:
“红篱想必也回到家中了吧,晚辈欲登门相见。”
“红篱啊,她正在家中呢,你想见便去吧,她应该……也有话要跟你说。”
“多谢伯父告知,晚辈这就去。”陈梦凡大喜,匆匆告别离去。
秦林凝视着快步迈出院门的陈梦凡的背影,待到陈梦凡走远了,才轻声道:
“年轻人啊,莫说老夫对不住你,这也是红篱的选择。”
秦林收回目光,
“可惜,你小子总是这副样子,不好也不坏,老夫倒是挺喜欢你这性子,不过……你小子这辈子也没可能飞黄腾达,老夫的仕途倒是无关紧要,可决不能让红篱跟着你吃苦。
“平日里闲时,你这小子也不想着在红篱心里多占点分量,落得这下场,真是咎由自取。”
摇了摇头,秦林迈步走进衙门。
……
秦府离县衙没多远,陈梦凡快步穿过了几条街巷,就看到了秦府大门。
秦府门口有两只威武的石狮子,周围有几个下人,在清理门口的落叶,瞧见陈梦凡走近了,都停下手中的活计,齐声恭敬喊道:
“陈公子。”
陈梦凡与这些下人都熟识,没多说什么,径直走进秦府。
他只觉得心情有些激动,数月未见,他憋了一肚子话想和秦红篱说,区区几封书信,即使都写满了,又能传达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