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休沐时间,对于赵国的君臣来说可是难得的长假,赵国自开国以来,除了中间的几位天子,其余的都可以算得上劳模,基本除了自己的生辰、冬猎外就没有假期了,以前还有春猎,但是从武宗皇帝开始春猎直接被取消了。
这一切对于杨固来说似乎没什么影响,照常每天卯时去督察司,亥时回到贤才阁,偶尔与贤才阁的小厮说说话。
近来从各地传来了许多关于变革的讯息,起先阻力颇大,但是后来迫于天子诏令慢慢的缓和了下去。并州的情况也到了,齐晟被调去了并州领兵。齐晟采取坚壁清野、固守城池的法子,倒是让并州的情况没有再恶化。再加上冬季到来,粮草供应困难,进一步拖住了起义军攻城的步伐。这个消息对杨固而言算得上是个好消息。
但他还是有些担心,如果赶天气回暖依然没有武将可以统军前往迎敌,齐晟只怕会有危险,他只是文官,论谋略自然是说得过去,但是冲锋陷阵却不是他的长处。
眼下无数双眼睛盯着变革,再加上杨固在天子和朝臣们的面前曾夸下海口说并州只是疥癣之疾,只要变革成功自然不足为虑。但是交、并二州最终还是要靠强大的武力去震慑的。
对于武将的人选杨固实在选不出来,如今朝堂上青黄不接,早些年带过兵的将军们都已经老了,年轻的一辈又大多是纨绔子弟,只知高谈阔论、附庸风雅,实际胸无良谋,臂不能张弓射箭。
就在变革逐步进入正轨,薛氏一门从原来的高声反对到慢慢消停下来的时间里,黄府却是极为安静,原来还有一些黄公辅的门生故吏找上门来打着看望恩师的旗号上门求解,但被黄府的管家挡在门外后就再也没人来了。
黄公辅端坐于庭院长廊的红木椅子上,旁边放着一卷木简。这个时期纸已经在上层社会中基本普及,但是黄公辅还是喜欢用竹简,依着他的话来说只有手捧竹简,闻着竹简的清香才能静下心来读书。
“父亲,该用膳了。“一个一身锦衣打扮,英气十足的年轻人走来。
这是黄府的长公子黄旭,此人天资聪颖,虽刚行过冠礼,但行事老到,颇有其父的风姿。
“好,刚好也累了,”黄公辅一边应和着一边放下竹简,缓缓站起身,“旭儿,你觉得为父为何不见那些朝臣故吏?”
黄公辅也知道自从他称病回家后不说外面风声如何,就是府上也是人心惶惶,有人觉得黄公辅这个宰相的位子怕是不长久了,但黄公辅始终未曾出面解释过,他每天早起后用过早膳就去书房读书、练字,天气好了就出去在长廊上晒太阳、品茶,其余诸事一概不理。
“父亲,这有何难解之处么?看朝廷的局势,必然是要借交州的那场败仗开始整饬吏治了。父亲身为朝廷大员,门生故吏一大堆,这时候替他们出头呢还是装作不知道呢?替他们出头会惹怒陛下,不替他们出头又会寒了这帮人的心。父亲索性就趁着这个机会告病归养,也算是两边都不怎么得罪。”
眼见黄旭说得头头是道,黄公辅顿时有了兴趣:“你觉得为父就只为不得罪人才告病回家的吗?你真是小看为父了,为父知道,在外人眼里我就是一个争权夺利的奸臣,可是我为什么会争权夺利呢?如果我不在朝堂上和薛太师斗一斗,大权就会全部落入薛氏一门手中,你看看薛氏一门的那些人,个个只知道争权夺势、欺凌百姓。如果不是为父在朝中掣肘,只怕现在的情形更糟。”
黄旭听完突然对面前的这个人有了不同的看法,他自小其实与黄公辅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在他的印象中父亲这人永远冷峻,每日不是关在书房中就是去中书省处理政务了。
“此番陛下一心想整饬吏治,建立一个明朗的赵国王朝,为父自然要支持,”黄公辅见黄旭不说话,随即继续说道,“你书读得不少,可是对于察言观色、洞察人心的本事还是弱了一些。走吧,去用膳吧。”
“老爷,门外有一人求见,自称是苏居的儿子苏昂。”管家急匆匆走来。
黄公辅一愣,旋即微微一笑:“苏居的儿子?这老家伙终于想起我来了。快,让人到会客厅等我,我去更衣后就来。”说完便朝着后院快步走去。
黄旭有些不解:“父亲,这苏居是谁啊?平常您见那些朝臣之时也不曾更衣啊。”
“旭儿你有所不知,这苏居当年与为父同朝为官,那时为父还是吏部侍郎,他就已经是太子太保。为父当年因为主持选拔官员时一时失察,用了当年太祖皇帝下令不得任用的人的后人,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各种弹劾,就在性命攸关之时是苏居出面力保为父,这才免于一死。后来苏居因不满朝廷浊气便弃官归乡,归乡时你娘刚生下你小妹,而他恰有一子,为父便与其说好两家结为姻亲。想来这苏昂就是那个孩子了。”
黄府的会客厅中,苏昂正襟危坐,只见得他生得浓眉大眼,标准国字型脸庞,眼睛炯炯有神,鼻梁高挺,身材魁梧。
“让贤侄久等了。”黄公辅还未跨进大门声音先传了过来。
苏昂连忙起身拱手行礼:“侄儿见过伯父。”
黄公辅哈哈大笑:“快坐。你父亲近来可好?”
“谢伯父挂怀,家父身体康健,只是颇为想念伯父,所以叫侄儿前来拜见伯父。”
“好好好,身体康健就好,”黄公辅细细打量着苏昂,“你与你父亲长得真像,前几年你父亲来信说你在习武,如今看这身材倒是真的。当年你父亲离开朝堂时,我曾劝他留下,只是你父亲的脾气……不说了。如今你来了就留下,朝廷正好缺人,伯父举荐你入朝为官。”
“侄儿谢过伯父。此番来皇城其实一是看望伯父,二是看能不能谋得一官半职。”
黄公辅见苏昂说话实诚,又是哈哈一笑:“想来应该还有三吧,是先来看我家那丫头来了吧。”
苏昂顿时面红耳赤,支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哈哈哈……”黄公辅看着苏昂的窘境,又是打趣道,“侄儿可别心急,等你官职在身了,我就安排你们的婚事,不过该见还是得见一见。去把小姐喊过来。”
苏昂低下头,双手攥在一起。
“罢了,不打趣你了。侄儿习武,不知可曾学过兵法?”
“学过一些,我离开家五年多时间前往别处求学,后来学习略有所成后老师才放我回来的。”
“不知你拜的何人为师?”
“这个……恩师不让我说。”
“罢了。”黄公辅听苏昂这般说也是不疑有他,毕竟赵国地域广阔,不愿出来为官的能人异士不在少数。
不多时,门前出现了一个身着淡蓝色长裙的妙龄少女,这女子生得面庞白皙,如同细腻的白瓷,又透着微微的红润;眼睛深邃明亮,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鼻梁高挺而优雅,赋予其天生高贵的气质;身材匀称而纤细。
苏昂一时竟看得有些出神,世间竟有如此好看的姑娘!
“见过父亲。”她的声音婉转动听,仿佛黄鹂的歌声般清脆悦耳。
这便是黄公辅的女儿黄昉,今年方才二八年华,已是生得亭亭玉立,有皇城“第一美女”的称号,以前无数达官显贵想与黄公辅结亲都被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