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祥珍李安波李安涛是上午九点左右来到新宏大队高仁达主任新打的院坝前的,走在最前面的徐祥珍一眼就发现这刚打好不久院坝被院坝的主人打扫得一尘不染,于是她转过身,让依次跟在她后面的李安波李安涛两兄弟像她那样看看各自穿的胶鞋侧面和底有没有黏上粘土,在三个人都确认了各自穿的胶鞋没有在来的大路小路上黏上粘土后,徐祥珍带领着自己的两个小叔子走上了一尘不染的院坝。
“蒋孃孃在家么,蒋孃孃在家么。”徐祥珍边在院坝上放慢了步子走边轻声地呼叫到。
“哦,是李安海家的哟。”李安涛看见高仁达新建好不久的三开间土墙房子中间那间应该是做为堂屋的房间的双大门里走出来一个梳着高发髻的女人。
“来的这么早,进门喝茶”高发髻女人不等徐祥珍接话,她接着热情的地招呼道。
“安涛,你来——她就是高悦然的娘亲——你喊蒋孃孃吧。”徐祥珍向走在李安波身后的李安涛招招手,示意李安涛走到她的跟前来。
“蒋孃孃好。”李安涛向前走了几步,看着端庄秀丽的高发髻女人平静地问候道。
“他就是你三兄弟李安涛哟。”蒋岛丽明知故问地向徐祥珍说道。
“是,就是都是二十三岁的人了,见到生人还有点害羞,蒋孃孃你莫见怪啊。”徐祥珍接着蒋岛丽的话茬认真地回答道。
李安涛早就在各种场合见过很多次蒋岛丽,比如说几年前自己从小学,初中,高中学校往返家的路上,又比如说这几个月自己周一到周六每天往返于八庙中学和家的路上,再比如说从茯苓村搬迁到现在的周家坡后这十年每年二三十次去八庙集场赶集的路上。徐祥珍说他见到生人什么什么的事,完全是在认真地客套。他李安涛也完全理解这种客套。
“蒋孃孃,这是我爷和我大哥送给高伯伯的烟酒”没人理会的李安波边说边快走几步把两条烟和两瓶酒放到了堂屋的饭桌上。
“这是你们周家老二。”蒋岛丽用肯定的语气问道,她接着又用话推辞道:“你们来耍就来耍嘛,怎么花钱买起烟酒来了。”她又作势要去饭桌上拿烟酒,把烟酒退还给李安波。
“哪里,哪里,就一点烟酒,高主任不嫌弃就好。”徐祥珍赶忙拉住了蒋岛丽的手,让她不能向饭桌走去。
被徐祥珍拉住手的蒋岛丽扭头笑着看了一下一直站着的李安涛,又对在饭桌上刚放好的烟酒的李安波说道:“二侄子,你和你老弟在堂屋随便耍哈,桌子上有瓜子花生水果糖,你们随便吃,不要客气。”她接着又对着徐祥珍说道:“我要和你们大嫂去西觉屋看看女红。”蒋岛丽说完后拉着拉着她的手的徐祥珍快步去了堂屋西侧的房间。
一直在堂屋站着的李安涛感觉有一点气闷,无所适从,他想出堂屋到院坝去透透气,他习惯性地向他二哥李安波看去。他没想到他二哥这时也在看着他,在他看向二哥的时候,二哥给了他一个眼色,示意他去院坝,但动静要轻。得到二哥的指示的李安涛不声不响地出了堂屋来到院坝东南角,随即他看到手上抓着一把瓜子的二哥也出来了。
“来,二弟,我们吃些瓜子”李安波把抓着瓜子的手伸向李安涛。
“来哦。”他看到李安涛不动,知道李安涛不想来接,他把伸向李安涛的手重重抖了几下。
“哎呀,二哥,我真的不想吃...”李安涛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李安波先是看了他眼睛一眼,然后向高仁达家堂屋东边的东觉屋看去。李安涛明白了,他二哥是要告诉他东觉屋里可能有人,让他说话小声做事注意一点。明白过来的李安涛在用手接了一些李安波递过来的瓜子后向院坝中间的边缘走去,随即李安波也跟了过来,他们两兄弟就站在那里大声嗑瓜子小声说话。
“啊哈,二侄子三侄子来了哈。”李安涛听见从高仁达的房子背面传来了大声的打招呼声。“你们怎么不到堂屋坐,在院坝晒太阳。”大声的打招呼的人接着叫嚷到。
“啊,高伯伯回来了哦,我们在这里抽烟呢,在堂屋里抽烟烟气太大了。”李安波转身打完招呼,又不经意地用肩膀撞了撞李安涛,他和李安涛便肩并肩地向高仁达迎去。
“你们到了多久了。”右手提着一刀猪肉左手提着一条鱼的高仁达继续寒暄道。“丽丽,丽丽,快来提一下肉和鱼,去做午饭了。”高仁达接着对西觉屋的小窗吼叫道。
一直懒洋洋的李安涛听见五十岁左右的新宏大队高仁达主任称呼他那应该也有四十岁的老婆蒋岛丽为“丽丽,丽丽”时想笑,但他最后还是憋住了。
“仁达你回来了哟,我正和安海家里看女红呢”李安涛看见着丹凤眼的蒋岛丽从堂屋里出来踏着小碎步向高仁达迎来,后面跟着有些步履蹒跚的大嫂。
“老婆,把这个鱼做成红烧鲤鱼。”高仁达把左手上两斤左右重的鲤鱼提得高高的,放下,再递给蒋岛丽。他又把右手上一刀两斤多的猪肉提得高高,放下,再递给蒋岛丽,接着说道:“瘦的做辣椒炒肉,肥的做回锅肉。”
“高主任,你要求还忒高嘛!”蒋岛丽有些嗲地说道。
“今天不是有贵客来么。”高仁达边说边把头扭向徐祥珍和李安波两兄弟。
“哪里哪里,我...我们来真是打扰到高主任一家了”徐祥珍有些词拙。
“丽丽,你一个人做菜来得及么,要我和你一起做么?”高仁达没有接徐祥珍的话茬。
“啊...,高主任,我和你...你夫人一起坐吧。”徐祥珍边说边去拽蒋岛丽的衣角。
李安涛又想笑,他没想到他的大嫂的词汇今天会这么丰富。
“好吧,那就辛苦大嫂子了。”高仁达微笑着说道。
“二侄子,三侄子,我们还是去堂屋坐吧”高仁达看着李安涛说道。他边起步向堂屋走去边扭头对李安波说道:“今天去公社赶场卖肉把我脚都走痛了。”
“高伯伯,你真的太客气了,我们都是....”李安波边向李安涛示意跟上边跟在高仁达后面小声说道。
“你两兄弟喝啥子茶?”高仁达看着李安波问道。
“茶...”李安波不知道茶还分什么类别。
“喝红茶吧。”高仁达觉察出了李安波不知道茶叶分种类,他看了一眼有些清瘦的李安涛自顾自地说道。
“好...喝红茶吧。”李安波局促地重复道。
高仁达从厨房拿出三个盖碗茶杯和一包茶,然后放在饭桌上,他往茶杯里放入茶叶,拿起热水瓶往每个茶杯里倒入水。
“李安涛,你们别老是站着呀,来,来坐着”高仁达示意李安涛李安波到饭桌的东位坐。
李安波推了一下李安涛,让他坐东位上首,自己在下首坐了。
“来喝茶。”高仁达把两杯茶分别放在李安波李安涛面前。他接着看着李安涛问道:“小李,你在八庙中学当代课老师多久了?”
“两个半月了。”李安涛简洁地如实回答。
“感觉怎么样,有什么困难吗?”高仁达看着李安涛的眼睛。
“困...困难,没有什么困难。”李安涛回答道。
“你们学校代课老师多少钱一个月?”高仁达若无其事地问道。
“十...十二块八。”李安涛边回答边低下了头。
“民办老师公办老师呢?”高仁达接着问道。
“民办老师是二十一元五,公办老师是二十八元五”李安涛又抬起了头。
“你们学校民办老师公办老师的工资还可以,你这个临时代课老师要争取早一点转成民办老师啊。”高仁达看着李安涛说道,说完后又把目光转向李安波。
“那是,那是,我二弟教书很认真呢,他每天下课后回到家都在备课写教案。”李安波赶紧接上高仁达的话茬。
“这个当老师嘛,教书认真出成绩是一方面,和学校其他老师处理好关系打成一片也很重要。”高仁达看着李安涛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事,你现在才刚出生社会,人也才二十出头,等时间久了你就能体会到了”高仁达接着说道。
“你们两兄弟也喝茶呀,别只顾着说话嘛。”高仁达端起自己的茶杯,揭开杯盖,浅浅地喝了一口。
李安涛听高仁达说让喝茶,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想尝尝红茶的味道,结果他感觉茶水很烫,他不但没有尝出红茶的滋味,还差点被烫得把茶水从口里吐回杯中。
“小李,你是什么属相的?”高仁达把茶杯放回桌面,轻轻地敦了一下。
“属猴的。”李安涛答道。”
“比我们家悦然大四岁”高仁达说。
“听说你不吸烟也不喝酒,是么?”高仁达微笑着问道。
“烟是一直不抽的,过年过节的时候喝一点酒。”李安涛答道。
“那你今天喝么?”高仁达哈哈笑着问道。
“喝,我今天陪你喝一点。”李安涛答道。
“还真是个实诚人”高仁达边说边起身往厨房走去。
很快,高仁达从厨房端出了两盘菜:一盘油酥蚕豆,一盘凉拌黄瓜,他接着又回到厨房拿了一瓶酒和三个酒杯出来,再去一趟厨房,出来就是右手一摞碗左手一把筷子了,这边李安波早把饭桌收拾干净。
“现在就先做好了两个凉菜,我们三个男的先吃着。”高仁达边说边打开酒瓶,右手把抓住瓶肚,左手抬托着瓶颈,酒瓶口靠着酒杯,清澈透明的高粱酒依次注满了三个酒杯。高仁达给李安波李安涛面前各放了一杯,他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杯酒向李安波李安涛举起说道:
“二侄子三侄子,别客气,我们先喝起来。”
“高伯伯,你真是太客气了”李安波忽地站起来,双手举起自己酒杯跟高仁达的酒杯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