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在宗人府说的那些都是编的?”朱松看着来人,下巴都快惊到地上去了。
“倒也不是全编的,臣这个身份是确之凿凿的。”那个名叫朱华堞的老头陀俯身应答。
那你这是要干嘛?朱松内心腹议。
“臣实在是有天大的要事禀报皇上,请皇上屏退左右。”言下之意,这头陀还要在宫中随侍的太监们也退下。
虽然脑海闪过过什么刺客信条之类的想法,但是朱松自认为自己也算得上是南京城内数一数二的“猛士”。
而且这位头陀,看起来都已经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了,就算动起手来,自己也没有输的道理吧?
于是也就把太监都屏退了,甚至连守在宫门的太监都没留下。
头陀这时候才起身再拜道:“皇上,请恕臣欺君之罪!实在是有天大的事情务必告知皇上...”
朱松摆了摆手:“都是朱家子弟,就不要说这些了,你就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头陀这时候才抬头,朱松借着火光仔细看去,一身的脏污,甚至脸上都不甚干净。
头陀说道:“皇上,家兄并没有什么献礼进贡一说,实则被左良玉囚在武昌城内。所谓来进贡的船队,臣恐怕是...”
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朱松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都没有出声。
头陀继续说道:“臣恐怕是左良玉有谋反之心!臣今夜在宗人府所言妄语,均是家兄所教。而家兄在帮臣剃发出逃时已经在府内绝食了,绝不敢与君父为难。皇上...”说着说着,居然开始啜泣了起来。
朱松才缓缓反应过来,先是让朱华堞站起来答话,随后安慰着他不要再哭了,并问道:“你且不要急,待朕想想。你不要慌,你不要急。”
看似在问,实际上却好像似在喃喃自语一样。
见着朱华堞慢慢平息下来,朱松先问道:“朕问你,湖广巡抚何腾蛟的奏报是属实的吗?”
朱华堞点头说道:“属实,臣与家兄还曾去巡抚衙门会见过何巡抚。”
朱松也呼了一口气:“据地方上递上来的情报,说这支船队是湖广巡按黄御史率领的,左良玉也在其中吗?”
朱华堞愣神,过了一小会摇头说道:“臣不知道。”
朱松又问道:“传闻左良玉在武昌有十数万大军,这个属实吗?”
朱华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据臣所知,恐怕远不止十数万人马,武昌坊间都在传言,有八十万之众。”
朱松点了点头,两只手相互摩擦了一下,又问道:“那这支船队一共多少艘船,大概能容纳多少人,你知道吗?”
朱华堞也慢慢平复了过来:“左良玉的船队均是掠自武昌百姓,至于究竟派出多少人,臣也不知。臣于道路旁只听说舰队长江蔽日。家兄唯恐逆贼欲加害于皇上,臣...”说到这里,却又隐隐啜泣了起来。
朱松只看得这位老头陀已经濒临崩溃,于是安抚道:“不碍事的,不碍事的。天塌不下来的。朕看你路途劳累,心神受创。华堞,你今天就先在朕这里休息一个晚上,等明天朕把几位心腹臣工喊来,我们再计较。”
朱华堞点了点头,又行了礼节,朱松于是把大太监韩赞周喊了过来,让他先将这位王爷安排住下,并且叮嘱着无论是什么消息都不准往外透露。
安排已定,朱松才拿出钥匙把自己的箱子打开,取了一卷空白的书卷,开始洋洋洒洒地写字分析起来。
写了好一会字,总算是先得出了一个结论:无论如何,都不能搞得南京民心大乱。
随后写到江北四将是拥立自己的人,断不会谋反,必要的话可以依靠。
虽然这些人可能有些跋扈,但是如果真有不测,那肯定是得仰仗这些人的力量的。
最后再写着,只要自己不乱,下面的人就乱不起来的。
写到这朱松也心情平静了下来,于是喊来韩赞周叮嘱道:“你晚上挑选几个心腹太监,先传朕的口谕,就说让江北四位勋爵务必在这两天整饬军备。”
又叮嘱道:“切记,千万不能走漏风声。”
翌日清晨,朱松和朱华堞都早早起了,朱华堞也在太监的伺候下洗脸净了衣,朱松再看去,确实是个坚毅无比的老宗室。
但是朱松也没有着急,足足等到辰时(早上七点-九点)才吩咐让钱谦益和马士英觐见。
几人坐定后,朱华堞再复述一遍时,就说得清晰无比了。
先是武昌有传闻说朝廷要和张献忠和议并且把武昌割让给他,于是很快左良玉就派兵戒严。
随后武昌就严禁进出,无论是巡抚还是藩王,派出几拨人都没有效果。
然后又有乱七八糟的传言,如九江总督也被拘禁在武昌,如湖广巡按黄澍起兵造反,还有说朝廷马上要派大军进剿,将武昌城内屠城!
就是这阵恐慌,楚王才让自己弟弟剃发乘乱逃出,随后便日夜奔到南京来了。
听完这些消息,感到最震撼的就是钱谦益了。
因为昨天袁继咸的那名亲信很有可能说的也是同一件事,而自己恰好放走了该人!
甚至很有可能那名亲信知道更细节的地方。
等着朱华堞说完,朱松说道:“现在大部分消息都是流言,左良玉是反未反现在断不能轻易下结论。朕的意思,以防万一,得先把几个要害位置给任命下去。”
朱松甚至都早就铺陈好了一份地图,指着广西说道:“广西巡抚,两位爱卿有推荐的人选吗?”
马士英显然还在对这些情报沉思中,钱谦益说道:“臣弟子应天府丞瞿式耜,怀忠抬义、坚如磐石,臣敢保举出任广西巡抚。”
朱松又指着南赣、安庐两地:“如果左良玉或者是其他人真的反了,那现在两个地方很有可能已经被叛贼所控制,你们有举荐的人选吗?”
看着马士英还不答话,钱谦益先说道:“皇上,掌詹事府事陈子壮,臣相识多年,其人机敏权变,臣敢保举他出任南赣巡抚。”
朱松望着一直不说话的马士英说道:“马阁老?”
马士英这才从出神中恍惚过来,答话之间甚至还抱着一丝慌乱:“臣妹夫杨文骢,虽顽劣不堪大任,但是我马氏一门,愿为君父殉难。”
朱松连忙摆手:“不至于不至于,眼下局势还没到那般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