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侯裴宿,是大齐唯一一个异姓侯。
他曾是皇帝的伴读,在夺嫡的过程中,为皇帝立下汗马功劳。
皇帝本想封他为并肩王,永驻京城,但是裴宿知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道理,自请做个三品侯,以养病为由前赴江淮。
皇帝感念其忠心不二,将他的品阶上调至二品,与亲王并尊,并提前敕封其子裴霁为淮南侯世子,永享爵位。
前世,阮明珠只见过裴霁一次。
当时皇帝驾崩,群雄逐鹿,李昭璩以淮南侯谋反为由,先下手为强,将淮南侯府上下屠杀殆尽,只余下远在南境的裴霁。
他率兵回援江淮,却为时已晚。
裴霁因此扯旗造反,大军势如破竹,一路攻城略地,于长江天险稍作休整,剑锋直指京城。
李昭璩惶然无措,阮明珠调漠北阮家军驰援京城,与裴霁所带的裴家军鏖战于江南各地,致使南方民不聊生。
阮明珠以为淮南侯平反为由,招降裴霁与裴家军,却不料李昭璩出尔反尔,在裴霁入京之后,派羽林卫将他围杀。
前世的阮明珠和李昭璩第一次产生意见分歧,便是因为裴霁的死。
如今,故人再见,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裴霁,阮明珠不自觉地想起前世银枪白马的将军。
彼时他满目郁气,全然不似轻狂少年。
阮明珠这才想起,他死的时候,似乎也才二十二岁,比她还要小两岁。
阮明珠知道,裴霁死于她的识人不清,也死于对江南百姓的怜悯,更死于裴家与阮家如出一辙的家训。
忠君爱民,护佑百姓,短短八个字,便将他们两个困死于皇权之下。
阮明珠轻叹一声,敛衽回礼,“阮氏女明珠,见过淮南侯世子。”
终于听见她的回应,裴霁唇角的笑容更甚几分,欢喜几乎要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
“早听说阮氏明珠貌美,今日一见,才知何为惊鸿照影,云安寺中群芳争艳,却也比不上阮小姐这一枝牡丹。”
小世子长在江南富贵乡,举手投足都沾染了三千里水乡的风流气。
若是寻常闺阁女儿,怕是要芳心暗许。
只是阮明珠对他,只有三分愧疚,多余的情意,一概没有。
“不知世子在此,多有叨扰,方才和那个奴才的话,世子只当听个玩笑。”
“方才我一直在梁上浅眠,只在钟声敲响之后,瞧见了阮小姐一人。”
裴霁笑着望向阮明珠,神色真诚。
阮明珠知道,他是想告诉她,他虽然看全了今日之事,但是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原来这位淮南侯世子,从这个时候起,就已经是个聪明人了。
“如此最好,我就不打扰世子小憩,先行告辞。”
说罢,阮明珠转身离去。
徒留身后的裴霁,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乱花之间,唇角的笑意并没有半分收敛。
一道黑影破空而来,落在裴霁身边,恭敬地行了个礼。
“世子殿下,属下去见了阿九,她说事情办的很顺利,请您放心。”
裴霁闻言,点了点头,眼睛却依然望着阮明珠离开的方向,“阿六,你觉得这位阮小姐如何?”
“只要殿下觉得好,属下就觉得好。”
“果然,你就是个呆子。”裴霁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我爹不是说,要我珍惜这次来京城的机会,争取给他带个儿媳妇回去吗?你可以给他传信了,就说他的儿媳妇有着落了。”
“啊?”阿六愣住,似乎没有明白裴霁的意思。
裴霁更加嫌弃地啧了一声,抬手用扇子敲了敲阿六的脑袋,“意思就是,阮小姐就是以后的淮南侯世子妃,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