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茨在早上9点到达警局门口。保罗也在5分钟后带着三位警员与凯茨会合。

凯茨认识这三位警员，金发的是罗斯，还有雄壮的里尔和瘦削的马伦。

这三位警员是从青河最优秀的一批中选出来的，因为今天是去里斯驿站侦查，不适合带太多人，选三个好手就好。

“警长。”凯茨给保罗打个招呼，又对三位警员点点头。对方回以同样的礼仪。

“准备好就可以出发了。”保罗插腰看向警局门口，他和三位警员的马都栓在这里，而凯茨是自己带着自己的黑马来的。

这是凯茨两年前换的马，叫拉尔斯。保罗知道凯茨对拉尔斯极度信任，这种有风险的行动也只会带他。

五人上马，没有啰嗦，直接出发。从青河到里斯驿站不远，骑马需要一个小时左右。

凯茨本想问保罗有没有更多情报，但没有开口。他知道如果保罗的确有，昨天就会主动告诉他。

三位警员也一言不发，他们同样知道保罗的习惯。而且他们也明白此次的敌人是难得一遇的大威胁，他们没有闲聊的心情。

五人就这样沉默着骑行，到达驿站时，太阳刚完全升到正中。

保罗带着众人将马拴在驿站入口处，走进驿站。里斯驿站比起普通的驿站更大，像一个缩小的镇子。

驿站入口就是一间邮局，一旁有一家理发店。对面是一家酒馆，酒馆旁有一家杂货铺，而杂货铺一旁的则是一家药店。

还有一家旅店，独自开在驿站的出口附近，旅馆附近有一座灯塔。

毕竟是一处驿站，这里没有常驻的居民，只有店铺的老板和员工一直在驿站。

罗斯问过，是否要先收起警徽，以免打草惊蛇。保罗否决了这个提议，无论什么人来打探这伙匪徒的消息都会打草惊蛇，不必隐藏身份。

“我去邮局，”保罗开始分工，“塞尔吉奥，你去酒馆。罗斯去旅店，马伦去药店，里尔去理发店。”

“态度尽量好一点，”保罗吩咐，“这些平民知道是警察来找人，一般都会配合。塞尔吉奥，你就用老一套的说法。”

老一套的说法，就是说他是与青河镇警长合作的赏金猎人，这句话在蒙大拿州各地都管用。

做完分工，保罗走向邮局。目标在邮局附近的里尔跟在他身后，凯茨和另外两位警员则各自出发。

看到保罗推门走进，邮局的工作人员立刻站起身。他扫了一眼自己右侧的脚边，嘴唇微微一动，看起来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没有开口。

“你好，我是青河镇的警长，保罗·马利文。”保罗开门见山。

“最近蒙大拿州出现一伙威胁性极强的匪徒，想必你们驿站听说了。”

“是的，马利文警长。”工作人员回答。“我很早就听闻您的大名，青河镇的传奇警长。”

保罗没有理会对方的阿谀奉承，他直接问：“事实上，我接到消息说这伙匪徒这两天在驿站出现过。”

“请问你是否有看到过他们，或者听到过他们来过这里？”保罗打量着工作人员，对方的眼神胡乱飘荡，不知为何，保罗感觉有些奇怪。

“没有，警长。我可以确信没有。”工作人员回答。他将双手贴在大腿两侧，尽量不让保罗注意到他双手的颤抖。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只能祈祷保罗不要看出他的慌张，不要问“你怎么看起来有些不对劲”这种问题。

保罗微微皱眉。他觉得这个工作人员看起来不对劲。

对方面色平静，但回答时有些吞吐，神态也有些许怪异，像是知道些什么，但选择隐藏事实。

“你最好如实回答，先生。我们剿匪，对你们只有好处。”

保罗的语气平和，但自然地散发出不容拒绝的威严。

凯茨走进酒馆，迎接他的不是想象中的喧闹，而是一片冷清。

毕竟只是一个驿站的酒馆，店面不大，店里也只有6个顾客。

六人不约而同地看了看凯茨。但也只是看一眼，便不再留意他。

凯茨记得他们来时驿站入口没有拴马。他没有特意留意酒馆门口有没有拴马，只记得大概率没有。

这六个人都是坐驿站马车来的？凯茨压下心中的疑惑，走到柜台前。

“你好，我是与青河镇警长保罗·马利文长期合作的赏金猎人，塞尔吉奥·凯茨。”凯茨对酒保说。

“近期有一伙亡命徒出现在蒙大拿州，手段凶狠，极其危险。相信驿站应该已经接到通知，也转告你们了。”

酒保没有立刻回答。他仔细打量凯茨一番，良久才微微点头。

“我们收到消息称，这伙亡命徒近日在驿站出现过。”凯茨不顾酒保的反应，继续陈述。

他已经感觉到酒保可能不愿意配合，但还是决定先说完。

“你是否看到过，或者听到其他人说过，这两天驿站里有可疑人员？”凯茨问。

酒保擦拭着酒杯，对凯茨的问题没有反应。就在凯茨认为酒保不配合，准备再开口时，酒保头也不抬地回答：

“不清楚。没什么印象。”

酒保是一个黑人，秃顶的头低着，做着自己的事。但凯茨能感受到他不耐烦的表情。

这可有点难了。凯茨正想着以他以往应对这种人的方式来和这位酒保相处，身后的声音将他打断。

“可疑的人？”身后一个人说，“昨天我看到几个全副武装的人住进旅馆，好像就住在我的楼上。大概有三个或者四个吧。不知道这样的人算不算可疑。”

凯茨转身，是一个正独自喝酒的男人。

“我昨天办理入住之后就遇到他们走进旅馆，他们看到我之后就一直盯着我。那个眼神啊。”

男人拿着酒杯，夸张地做个发抖的动作。

“而且他们几个都背着家伙呢，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看他们这个阵仗，我当时都被吓到了。”

“他们还在旅馆吗？”凯茨紧接着男人的话问。

“不清楚。我是20多分钟之前来的，下来的时候没看到他们。”男人回答。

凯茨想到去旅馆调查的罗斯。如果这个人口中的那几人就是那伙亡命徒的成员，罗斯亮明警察身份去调查完全是自投罗网。

凯茨对男人说了声谢谢，快步走出酒馆。

走进旅馆，罗斯和前台的女人对视。女人看着罗斯，嘴唇带着细微的颤抖。

马伦走进药店，一个男人正背对他站在柜台前买药，药店老板听着他的要求拿药。

马伦听着男人的要求，逐渐疑惑起来。他要了安眠药和胃药，这两种药通常来说不会出现在一起。

里尔推开理发店门，老板正给一个男人理发。里尔打量着男人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个男人看起来头发稀疏，而且没有长到需要修剪的程度。

走在去旅馆的路上，凯茨默默将右手放在腰间。如果出现最坏的情况，罗斯遇到威胁，他会第一时间帮助罗斯。

一个人的一生，只有一种命运。无论一个人在他的一生中遇到什么事，都是他命中注定会经历的。

塞尔吉奥·凯茨同样如此。日后再想起接下来即将发生的这件事，他仍旧说不清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他恰好在此刻拥有超出人类极限的反应。也许是因为对方出现了失误。也许，是因为凯茨命中注定，不该在此时丧命。

他感觉到一抹亮光经过他的右眼。在他右侧远处，似乎是在塔楼方向。

这可能是任何一种光。可能只是遮挡太阳的云恰好经过，太阳漏出的一丝强光。

但是凯茨的脑海中立刻出现答案。他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在亮光经过自己的同时意识到这是狙击镜的反光。

凯茨反应过来现状如何与他被反光照到是同时发生的事，没有半秒延迟。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命悬一线。

可以说是超出身体本能的反应，他以最快的速度下蹲，同时感觉到一颗子弹擦过自己头顶的帽子，半秒后塔楼处传来一声枪响。

绕是一贯冷静的凯茨都深感震惊，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如火车一般奔腾。

他亲手将自己从地狱拉了回来。而且这并非他有意识的举动，似乎完全是大脑与身体自己做出的反应。

没有任何犹豫，凯茨立刻转身奔向酒馆。

这已经是他在这种与死神赛跑的时刻能最快想出的决策。他撞开酒馆门，随即听到塔楼处的枪声，一颗子弹击中酒馆门口的门柱。

在此事发生的同时，保罗正询问着邮局的工作人员。他感觉对方在隐瞒着什么，决定问出来。

在他的追问下，工作人员似乎不再能保持表面的平静，他想隐藏的慌乱已逐渐不受他控制而显露出来。

注意到对方的异样，保罗停住。他盯着工作人员，对方双唇紧闭，但似乎是耗尽所有的勇气，颤抖着做了一个摇头的动作。

做完这个动作，工作人员看向保罗身后，面色终于不再如刚才伪装的平静。

下一秒，保罗听到远处传来枪声。枪声的来源离自己不近，但从他这里听来仍是极响。

保罗身后的人以他最快的速度举起连发步枪，但保罗比他更快。保罗转身，右手顺势拔出左轮，开枪正中站在门口，正要偷袭他的人的眉心。

邮局工作人员脚边蹲着的人立刻拔枪站起身，将他推开。

听到柜台处的动静，保罗没有回头，左手拔出第二把左轮，向身后开枪。他听到身后的人被子弹击中头部倒地的声音，直接走出邮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