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帝默默看向落江宁,这事没提前说过啊。
落江宁耸了耸肩,他也是刚刚知晓,还未来得及汇报。
同时,又有侍卫前来禀告:“陛下,徐知府奉命前来。”
景泰帝心想,既然都到了,那就一并召见吧。
“宣他们进来。”
从行宫大门到正厅不过是半炷香的功夫,景泰帝等人却良久还未见到人影。
正当陈公公想着人催促之际,众人远远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而后,映入所有人眼帘的是衣衫褴褛的程玉书。
徐凤年本着君子风度,手捧半人高的账册,缓步跟在后面,并未催促前面好似随风就要倒的程玉书。
当她走近时,众人都震惊不已。
原来姿容秀美、秉性高傲的程玉书竟变成了这般模样,她满脸灰尘,十指均是泥垢,原本的满头秀发,如今却乱如飞蓬。
她头顶没有任何首饰,只用荆条折成了发钗,别在头上,整个人说不出的潦倒落魄。
无论如何落魄,她还是记得大家闺秀的仪态,规规矩矩的跪下行礼,用布满细碎裂纹的嘴唇发出嘶哑的声音:“民女程玉书,拜见陛下。”
景泰帝问道:“你......如何变成这般模样?”
程玉书抬起头,脸上再也不见往昔的矜贵,取而代之的是历经风霜的坚韧。
“民女不知天高地厚,以下犯上,冒犯了长公主。父亲辞官归故里后,将民女送往转运庵,命民女佛前悔过。然而民女仍然冥顽不灵,趁着夜色摆脱了看守的下人,偷偷跑回家中,想祈求母亲庇护。然而刚踏进家门,便看到尸横遍地,全家上下五十余口,均惨遭杀害。”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前任程尚书满门被灭口,竟没有一丝风声传出,何人的手笔不言而喻。
程玉书脸上看不出悲痛,神情木讷的继续说道:“民女当时吓坏了,后院还不时传出说话声,于是只能躲在一处阴暗的角落,等那些杀人凶手走了再出来。”
景泰帝追问道:“凶手杀完人为何不走?”
程玉书回道:“民女在外面只听到翻箱倒柜的声音,他们好似在找什么东西。”
她话说一半,突然体力不支的侧倒在地上,颤着声说:“陛下,民女一路颠簸,实在撑不住了,还望您体恤,让民女休息片刻。”
所有人的表情都极其玩味,程玉书话说一半,分明是要吊人胃口。
落江宁却似笑非笑,她要吊的并非他人胃口,而是陛下的。历经磨难的世家贵女,心思可比一般的闺中小姐深沉多了。
景泰帝见惯了女人的伎俩,能扛住灭门之痛,还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面前,欲与他交易,程玉书的心机可见一斑。
程玉书的底气是什么,她究竟找到了什么证据,景泰帝着实想知道。
但这事不及于现在,他体贴的说:“程姑娘一路颠簸,是该好好休息。陈公公,安排厢房。”
陛下没有将此事交代给其他人,而是交代给自己最信任的陈公公,众人皆知,陛下上心了。
周青和徐闻身上都是冷汗,所有官员的晋升、暗中交易都掌握在程文斌的手里,若程玉书真发现了什么,他们都要跟着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