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释放的乃西普提疲倦极了,他很想回去睡觉。
但是丹增和他说,他得在午饭之间把及格证交到海事部才成。
几位小伙伴立刻迈腿出发,到了海事部,把证书递呈给秘书长。对方宣布乃西普提获得军医T2资格,心中喜悦极了。
秘书长宣布完毕,将众人证书随手丢进手边抽屉。
有一个小伙伴问,眼下战事频繁,是否有缺可补。
秘书长回说,“没有。”
乃西普提也上前问道,“那最近会有接到委派的可能吗?”
秘书长抬头将他打量一番,嗤鼻一笑,嘴角充满无限鄙视之意,毫不作答,伸手将众人请出门外,说道,“把门带上。”
几位小伙伴只得识趣的灰溜溜离开。
他们下了楼,走在大学城里,各自谈论着前途,谈论着过往。
交谈中乃西普提发现他们各个都有来历,不是寄希望过某某领导推荐,就是迷信过某长官保证,他们曾经都将希望押注在长者官员身上,点头哈腰做牛做马,送礼问安,到头来空做欢喜一场,还是要自掏腰包,给秘书官塞钱贿赂。
故此,他们各个都准备好了一笔小钱,有人问说,“雪梨,你打算塞多少?”
乃西普提听问,十分懊恼为难,他如今连一顿饭钱都没着落,上哪满足秘书长的贪得无厌呢?
他囫囵装逼回答道,“嗨,还没决定呢!”
说完,他在岔路口上与众人分别,宁愿自己灰溜溜一人走回住所。一路上他咒骂自己时运不济,不时大力踏步,不时使劲甩手,他恨自己命乖运舛,又生的一副该死的、忍受不了别人鄙视的脾气。他难过极了。
乃西普提自顾自越想越不痛快,不觉走回到了住所。
房东见他回来,谢天谢地,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原来,这位暂时收留乃西普提的好心房东见他一夜未归,还以为他遇上了什么歹事,从此阴阳相隔,见不着面了。
促使房东产生这种不祥预感的还有托尼。
房东说,“你那好朋友,秃头的那个理发师,嗨,今早他来过,见你不在,一夜未归。
“卧槽,他简直是跟疯了一样,摇撼着我的身子,问说你去哪儿了。
“我咋知道呢?是不是?
“转头,他又说自己去跟老板请假,要到街上寻你去。”
乃西普提不愿将昨晚丑事告诉房东,随口说,“昨天我跟一名军医消磨了一个晚上。
“您不知道,他那屋子里的臭虫比您家的多多了。
“不提了不提了,我一晚上没睡好,现在上去睡会儿去。”
说着,乃西普提转身上了楼,同时他也嘱咐房东,万一托尼盖再来,千万千万将他叫醒。
下午三点左右,乃西普提大概也就眯了半小时光景,突然,他迷迷糊糊感到地动山摇,好像做梦,梦里有八匹烈马拉着他跑。
他猛的睁开眼睛,不知是梦是醒,只觉得眼前托尼光着膀子满身血污,简直牛头马面地狱小鬼都不能如斯恐怖!
原来,这位乃西普提最最忠实的朋友得知他一夜未归,先赶去大学城里打听,未果,又上军医部,再上海军部,最后他连马东郭那老毕登家里也去了,都没发现乃西普提身影,于是便发了疯一般,决定无论遇上什么人都得抓来问上问一问。
他不光这么想,而且也这么干了。
他走在路上见人就拦,见人就问,他寄希望于一万,也寄希望于万一。
虽然他这么干时,别人推搡他,嘲笑他,辱骂他,但他毫不在乎,只想得到乃西普提消息。
最后,一个卖炊饼和卖脆梨的搭档,见托尼疯疯癫癫,十分可乐,便凑上来说,“喂,对,就喊你呢!你小子是不是寻一个若拉冈日来的青年?”
托尼嘴角泛着白沫,狠狠点头道,“是啊是啊,他染过发修过眉,脸蛋干干净净,都是我打理的,您俩可曾见过?”
卖脆梨的说,“见过,怎么不见过,他穿一件棕色大衣,是不?”
托尼连连点头,“是是是,他就这么一件外套!他往哪儿去了?”
卖炊饼的指指白马寺方向,正经说,“嚯,那人可威风啦,他双手双脚被恁粗的麻绳捆的结结实实。
“又被八个士兵用一根你头那么粗的横棍仰天这么抬着,简直跟只待宰的猪没什么两样!
“你找他啊,快去吧,他们把他往寺庙后山抬去了!去晚了,怕是见不到他挨枪子儿啦!
“你赶紧去,别错过了时辰!枪毙的好戏,不是天天有的看哒!”
大郎说完,和脆梨相视一笑。
托尼这才反应过来两人是在拿他开涮,当即火冒三丈,赌咒大骂说,“你们两个混蛋,活该卖一辈子炊饼脆梨!
“呸,你们就配生生世世卖这炊饼脆梨,生生世世都捡别人破鞋穿!
“怎么?不服气?我敢跟你们赌二十块打一架!
“你们敢么?”
卖脆梨的一听托尼如此挑衅,好生放下胸前兜揽,命大朗看着,又当街脱下上衣,嘴里道,”去你妈的,老子差你那点钱了?
“你们这帮乡巴佬,就没一个兜里是有钱的!
“我卖这辈子脆梨从没见你们掏钱买过!
“赌,赌赌,赌你妈个头,老子今天要不教训你,老子就不配姓白!”
这时街上人群早已围成一圈,托尼盖见对方气势汹汹,脱了衣服露出一身腱子肉,好似牛蛙一般,心里突然胆怯起来,但是他转念寻思,自己如若不战,岂不有辱颜面也给家乡丢脸!
如此踌躇三五七秒,简直恍如隔世,托尼痛定思痛,决心豁出去了,情急之下他衣服裤子连着鞋袜全身上下几乎扒了个精光,随手囫囵统统甩给一旁观众。
他咬牙切齿,气势汹汹,脚趾耙地,一个箭步就朝脆梨扑来。
战斗开始,脆梨沉着应战,他面带笑容,左闪右躲,不出两分钟,连连避开托尼三套王八拳。更面带微笑,嘲讽拉满道,“乡巴佬就是乡巴佬,打拳也毫无章法,只凭蛮力!
“我怕你这辈子连破鞋都穿不上!
“左边!看拳!”
脆梨声东击西,一个假动作,左右连续挥拳,正中托尼鼻人中梁眉角。
又喊,“右边!看拳!”
托尼慌慌张张,乱了阵脚,捂着头,又一记上勾拳实实在在怼在他的肝儿上。
挨到这拳的托尼当即弯腰捂起肚子,他咿咿呀呀乱喊,脱了力,左摇右摆乱晃。
说迟但快,脆梨抓住这个窗口,纵身一跃,又一记肘击打在了托尼后脑勺上。
托尼应声摔倒,眼冒金星,只能认输拍地。
众人见到胜负已分,劝住脆梨不得伤人性命,并且应当出资邀请托尼共上酒馆,喝上一杯,握手言和。
两方答应,托尼慢慢起身,便四顾寻找自己衣服裤子鞋袜。
也不知道哪位正人君子好心,将他这些破烂一齐全活都顺走了。要不是他腰带破布实在太不值钱,丢在地上,怕也早被人给捡走了。
没了衣物穿戴的托尼,光着秃头,人群中大吵大闹,简直白费力气,而且还惹来一众嘲笑。
他丢不起这个脸,灰溜溜扒开众人,哭丧着逃了出来。
乃西普提见到托尼时,他正是这副模样。
甚至,因为时间关系,托尼脸蛋上,鲜血成痂,青紫泛滥,身上又丝毫不挂,泥浆斑驳,简直和地狱里的夜叉恶鬼如出一辙。
虽然如此狼狈,但是托尼一见乃西普提安然无恙,简直喜出望外,根本不把方才丢人现眼倒霉经历放在心上。
他将乃西普提使劲摇醒,狠狠抱住,差一点没把朋友熏坏吓死!
往后,托尼下楼将身子洗干净了,又换上朋友的干净衬衣,床上躺着,翘着腿,听乃西普提将昨夜今晨各种经历详细说了一遍。
托尼听了严正面孔,哲学家一般喃喃道,“白玛城白玛城,白玛寺也建在这里。它究竟和十八层地狱有何分别?有分别吗?根本没分别!简直人间地狱!”
两人说着话,突然肚子都咕咕囔囔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