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谷深处挺立着几座颓坯的褐色泥土堆,经年累月的风沙侵袭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样子,只留下残破不堪的轮廓。
在高天阔地的漠漠黄沙深处枕着残阳,苍凉无比。
杜云亭让小帘绕到土堆后面后,她在前面守着她。
残阳如血,风声幽鸣,一轮硕大太阳缓缓的往地平线后坠下。
沙漠残阳绝美,杜云亭忽然有些恍惚,鬼使神差的朝更深的地方走过去。
那一场鬼使神差多年后回想起来颇让她有一种命运使然的感觉。
天光越来越暗,凉风裹着细沙子侵入肌理让杜云亭险些起了汗毛。
背后传出小帘急切的呼喊声时,杜云亭猛地止住了步子。
她邪乎的发现,她已经离土堆很远了。
心里一阵发毛的杜云亭看了一眼远天边最后那抹将坠不坠的残阳,匆匆折身往回走。
只是不等她迈步,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她的脚踝。
黏腻的触感顺着她脚踝单薄的布料渗入,饶是杜云亭再胆大也被吓得汗毛乍起不能动弹。
一瞬之后,杜云亭的手摸上了腰间。
“救……我”
喑哑微弱的声音裹着风沙让猝不及防的让杜云亭起了一身冷汗。
借着最后一缕天光,她低头去看,她的脚边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准确的说是个半身是血的人,半截身子埋在黄沙中,眼下正用露出来的胳膊抓着她。
“救……我”握住她脚踝的手动了动。
杜云亭松了一口气,将已经举到半空的短刀收了起来。
“你是人是鬼”
她又想莫不是死在沙漠里的人诈尸了,思及此她都险些被吓哭了,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那感觉太他妈邪乎了。
无人应答,她将短刀又拿了出来,猛地蹲下身去想与她想象中的鬼怪来个鱼死网破。
只是一低头,便什么都瞧清楚了,躺在她腿边的,是个孩子。
凭着风声里里低低的音调,她判断出此人应是个少年。
她探了探少年的鼻息,浅淡温热,还活着。
不是鬼就好,她抚了抚胸口。
小帘在远处声声催促,杜云亭却陷入了踟蹰,人,她是救还是不救。
最后,将心一横,杜云亭不欲多管闲事。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她自诩不是什么大善之人,何况她尚且自顾不暇,更惶提救别人。
“抱歉”
动了动,她想将脚从少年手里拔出来人。
只是刚一动,她便感受到少年的手一阵颤抖,不知是疼的还是冷的。
他紧紧抓着她的脚踝,好似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一轮圆月从沙漠东边缓缓升起,头顶的苍穹里挂着几颗早出的星子。
天光彻底暗下去的一瞬间,少年吃力的抬起头,睁开了眼睛。
“不要……丢下……我”
砂砾混着血迹沾满了脸,容貌不清,只露出来的一双眼眸澄澈清透,
惊惧里夹杂着难堪的乞求。
他迷迷糊糊的说着,连身子都颤了起来。
少年身上的颤栗好似会传染一般,杜云亭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杜云亭好似从少年墨黑眸里看到了天神。
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将她当做了救命的天神。
不等她反应,少年眼里闪过一抹绝望,而后彻底昏死了过去。
抓着她脚踝的手也松开了。
耳边风声呼啸,小帘又在催了。
杜云亭垂眸,抽回脚离开。